木棚歪斜，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鱼腥、汗臭和劣质酒水的混合气味。
这里是散修、凡人、以及各类灰色行当的聚集地。
林风裹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袍，花白的头发和胡子掩去大半面容，弓着腰，步履蹒跚，完美融入那些为生计奔波的底层凡人老者之中。
浑浊的老眼警惕地扫过一个个摊位和行人的面孔，耳朵捕捉着一切可能的讯息。
“老丈，要药材吗？
便宜！”
一个尖嘴猴腮的摊主招呼。
林风凑过去，枯瘦的手指拨弄着摊位上晒干的草根、虫壳。
“咳…咳…有什么…安神定惊的么？”
他咳喘着问，声音含混不清。
“有有有！
这‘定心草’，最是安神！”
摊主拿起一捆干草。
“太贵…太贵…”林风摇头，浑浊的眼睛却仔细扫过所有药材的形态和摊主不经意透露的本地叫法。
他默默记下。
“听说了吗？
西街‘百炼坊’的王麻子，又在帮他那个远房表亲处理‘废丹’了，味道冲得整条街都闻得见！”
旁边两个扛着兽皮的汉子走过。
“嗤，能炸炉炸出‘废丹’也是本事，那玩意儿也就王麻子当个宝，卖几个铜子糊弄傻子。”
废丹？
炼丹？
林风心中一动。
他佝偻着背，慢慢向西街挪去。
在一间烟雾缭绕、叮当作响的铁匠铺旁，果然有个更小的铺面。
一个脸上真有几点麻子的矮胖汉子，正捏着鼻子，把一些颜色诡异、散发着焦糊和怪味的黑乎乎丸子从一口满是焦痕的小铁鼎里扒拉出来。
“老丈，要‘强身丹’不？
祖传秘方！”
王麻子看到林风，热情招呼。
林风凑近，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劣质药材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这味儿…”他捂着口鼻，瓮声瓮气，“能…能看看方子不？
老头子…家里也传下过几张，丢了…咳…”王麻子眼珠一转，看林风像个快入土的穷酸老头，随口道：“嗨，就是些山姜、血藤根、老参须子，大火猛熬……老丈你要是感兴趣，这鼎和剩下的料便宜点卖你？
十个大钱！
省得你自己琢磨！”
林风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十个大钱，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家底。
但为了入门，值得。
他颤巍巍地摸出钱袋，数出十个边缘磨损的铜板。
抱着那口布满焦黑痕迹、带着刺鼻怪味的破旧小铁鼎，还有一小包同样散发着怪味的“药材”边角料，林风回到了山壁洞穴。
炼丹之路，比想象中更艰难。
“轰！”
闷响伴随着黑烟从简陋的洞穴里冲出。
林风灰头土脸地站在洞外，剧烈咳嗽，脸上、袍子上全是草木灰和药渣的混合物。
脚下那口小铁鼎歪倒着，里面是一滩粘稠、焦黑的糊状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怪味。
第五次炸炉。
他默默记下这次失败的细节：火候稍大，投入血藤根后未及时降温。
他走到旁边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前，用烧焦的木炭，在上面刻下歪歪扭扭的字迹：“五：血藤根入，火猛。”
石板上，己经密密麻麻写满了类似的记录：“一：山姜焦糊”、“二：参须未化”、“三：杂质未滤”、“西：凝丹过急”……长生慢悠悠地从洞里爬出来，凑到那滩失败品前嗅了嗅，居然慢条斯理地啃食起边缘凝固的部分，龟脸上竟似露出一丝……满足？
林风对此早己见怪不怪。
他清理铁鼎，重新开始。
药材边角料早就耗尽，他只能自己进山采集最廉价的替代品。
每一次采集，都伴随着被野兽袭击、被毒虫叮咬、甚至被其他采药人敲诈勒索的风险。
他像幽灵一样在山林里游荡，凭借五十年积累的谨慎和长生那逐渐强化的、对危险生物的微弱威慑力，一次次化险为夷。
第二十次炸炉后，他终于得到了一颗指甲盖大小、颜色灰暗、表面坑洼、药力驳杂微弱得可怜的“药丸”。
勉强算是一颗不入流的“劣品辟谷丹”，吃下去能顶半天不饿，却会胃部灼痛。
他服下丹药，感受着那微弱的暖流和随之而来的不适，默默在石板上刻下：“二十：成丹，劣品，杂质七成，灼胃。”
炼器与阵法，同样举步维艰。
他用山中寻到的劣质铁矿石，在洞外用石头搭起简陋火塘，以木炭为火，用捡来的破铁锤反复锻打。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断断续续响起。
耗费数月，得到的只是一把刀刃厚薄不均、布满裂纹、刃口卷曲的“匕首”。
它甚至无法轻易刺穿坚韧的兽皮，稍微用力敲击硬物就可能崩断。
“废物。”
林风看着手中的残次品，面无表情地评价。
但他还是将它收好，挂在腰间。
总比赤手空拳好一点。
阵法更是抽象。
他用捡来的破布条，蘸着兽血和矿石粉末，在洞穴入口附近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地勾勒着从王麻子那里旁敲侧击听来的、不知真假的所谓“迷踪阵”残纹。
当他最后一次落下最后一笔，将一块蕴含微弱土属性气息的鹅卵石作为核心按入阵眼时，地面毫无反应。
“残阵，无效。”
他低声总结，用木炭在石板上记录。
时间在一次次失败与微小的经验积累中无情流逝。
林风像一个最执拗的工匠，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的尝试。
属性点依旧雷打不动地每年获得一点，他也依旧毫不犹豫地全部投入“资质”。
第六十年。
资质：极差（60/100）第七十年。
资质：极差（70/100）他对灵气的感知越发清晰。
虽然引气入体的效率依旧低得令人发指，但至少那股微弱的气流能在体内流转片刻了。
炼丹炸炉的次数在减少，偶尔能得到一颗杂质稍少的劣品丹药。
那柄卷刃的匕首，被他用更硬的矿石磨了又磨。
地上的阵法残纹，被他反复修改、补充，虽然依旧时灵时不灵，但至少有一次，一只闯入的野兔在其中晕头转向了片刻。
第八十年。
资质：极差（80/100）第九十年。
资质：极差（90/100）长生龟甲上的纹路己深邃如刻，隐隐流动着暗沉的光泽。
它的体型增长缓慢，但那份属于古老物种的沉凝气息，让寻常野兽退避三舍。
林风的须发己完全雪白，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古树的年轮。
唯有一双眼睛，锐利、警惕、深邃。
他盘坐在洞穴深处，身前的破铁鼎下炭火平稳。
鼎中浑浊的药液翻滚，散发出一种相对纯粹的草木苦香，而非焦糊。
鼎旁石板上刻着：“九十三：凝气草液，提纯三成七，杂质五成余。”
寿元：无限资质：极差（99/100）境界：凡人属性点：0（1年后获得）第九十九个属性点，即将投入。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九十九年的积累，九十九点的“极差”资质，让他对周身天地灵气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度。
那些稀薄、细碎、驳杂的灵气微粒，在他意识中如同黑暗水底缓慢游动的萤火虫。
“加点。”
默念。
属性点分配成功。
当前资质：极差（10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