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在他握紧的手心扑腾了几下，依旧挣扎无果，急得张口就咬。
韩肆仍是没有松开。
他忍痛爬起来，脑海迅速搜刮了自己对妖谱的一丁点儿记忆，说：“你是什么妖啊？……早知道就多看点书了。”
巴掌小的小妖听人类嘀嘀咕咕说着这话，小手搭在人葱白染红的指上，展露无语的表情。
韩肆低眼看着自己被咬破血的手，另手拍拍衣尘，蹙蹙好看的眉，状似恍悟道：“啊——我想起来了，你可能还没开灵智……”
“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那，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小妖把身子一抖，眨眨眼睛，瞪大了眼睛，左右拼命摇着脑袋。
韩肆却以为它乐坏了，漆眸点星般一弯，笑言道：“既然我名里有个‘肆’字，你又比我小上太多，……就叫‘五拾’吧。”
于是，小妖以后常被唤作“五拾”。
如果能想起变成人形的秘语，五拾化形后定要无情地翻上一个白眼，然而现在它不能。
它仔细想了想，在这许多年未敢有人踏入的极南幽森，竟会在如今被这么一个看起来很傻的人类闯入，着实给它增添了不少趣味。
“五拾啊。”
五拾听到声音，朝韩肆望过去，只听见他无奈道：
“我，……是个路痴……”
说完，韩肆不好意思笑了，挠挠头，继而道：“我想出去，你能给我带路吗？”
五拾像被一道天雷给劈得外焦里嫩：这人莫不是痴傻了吧？！
啊！不是你自己说的我没开灵智听不懂你的话嘛！
兴许晚间林风携来冷意，侵入少年的身，吹得少年咳嗽两声。
韩肆红了鼻尖，立在月光下，低垂眼帘望地上的五拾，左手捂着破血的右手，惹人怜爱。
其时五拾被放回地面。
它再眨眨眼睛，心里纳闷：他是哪来的自信相信自己不会跑的呀？！
但五拾还真没跑。
它想了个辙，目光朝旁扫视，捡来一根光秃秃的树枝握在小手里，耳朵环坠的铃铛轻摇，画在地上的字就在韩肆眼里变得清晰。
【跟紧我。】
韩肆面露诧异，点点头，又笑了。
...
五拾觉得，自己带的人确实是个傻的…麻烦精。
行了几步，身后的人就像是虚了，渐渐跟不上自己的步伐。
五拾转头回看，那人强颜欢笑，然后欲哭无泪道：“啊。我，我饿了…”
五拾一阵无语，抓抓耳朵，闭目感知。
嗯……
下瞬睁眼，放眼以己为中心的西南方，小腿扑腾去，隐进灌木丛。
顷刻，从里跳出，双手向上托举着一枚红彤彤的果，小腿扑腾来。
丢到韩肆脚边，两只眼睛瞪圆了。
【吃吧。】
五拾以枝作字。
韩肆直愣愣站着，反应过来，不疑由他，弯腰拾起果吃尽，味道不错，舔舔下唇。
很快地，韩肆右手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韩肆结结巴巴地道了谢，心想：这次回去后定要勤学，可不能再偷懒了。
之后，韩肆被五拾带着由一个黑夜走到另一个黑夜，才被五拾告知到了出口。
但是……
韩肆看着密林朗月，见与之前没什么两样，疑惑地望向五拾。
五拾只是跳上设于草丛间的怪石，往前方一探眼，偏头对韩肆点首。
【一直走，就行了。】
于是，韩肆就放心地继续走了。
似有所感，猛然回首，不见五拾跟上。
五拾立在石上望韩肆走过，周围灵力结界晃动了几许，瞬间变回古井无波的状态。
当时，正是月华洒向人间，俊美的公子着一袭月白裳，玉冠飘曳蓝带，凤眸溢笑意点点，摊掌对着石上奚妖道：“跟我回家吧。”
鬼使神差，它跃了上去。
...
临走前，五拾略带深意的眼神眺望背后那片森。
稠枝密林，极南幽森，目力所及，层层茂树肆意生长，重重暗影似万妖伏跪。
静谧一片，一只蝴蝶从远路飘来，近至五拾摊开的掌心、闭翼停落。
五拾微微睁大圆眼，喃喃自语：“柒柒？……”
当然，它是在用神识与蝶交流，旁人都无法观测。
这个世界上，只有柒柒与它是一样的，因为同样跨越了两万年光阴。
古蝶柒柒散作烟火，徒留一句：“命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