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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像是有一把钝刀,在胃里反复搅动、研磨。

燕琳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只有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

寒气从地底深处钻出来,顺着她的脊椎骨一节一节往上爬,要把骨髓都冻成冰渣。

她己经在这里被关了整整一天一夜。

三天前,她还是一个在医学院为期末考试焦头烂额的二十岁大二学生。

一场离奇的车祸,再睁眼,就成了这具同样叫做“燕琳”的十西岁丫鬟的身体里。

原主的记忆像是破碎的琉璃,零零星星地扎在她脑子里。

——因打碎了二等丫鬟崔蛾的一支珠花,被罚不许吃饭,关入柴房思过。

多么可笑的理由。

燕琳的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弧度。

她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抠着地面上坚硬的泥土,饥饿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她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惩罚。

这是要她的命。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王府里,一个无依无靠、被随意发卖进来的末等丫鬟,命比纸薄。

“吱呀——”柴房的门被推开一道缝,一线灰白的光刺了进来。

一个穿着半旧袄裙的丫鬟端着个空碗,斜着眼看她,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是崔蛾。

“哟,还没死呢?”

崔蛾将空碗“当”地一声扔在地上,那声音在空寂的柴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知道自己错了吗?

磕头求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去跟刘管事求个情,赏你一口馊饭。”

燕琳抬起头,乱发下的一双眼睛,黑得惊人。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崔蛾。

那眼神不像一个濒死的丫鬟,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又像淬了冰的深潭,让崔蛾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看什么看!

你个小贱蹄子,还敢瞪我?”

崔蛾被那眼神激怒了,上前一步,一脚踹在燕琳的肩膀上。

“砰”的一声,燕琳瘦弱的身体撞在后面的柴火堆上,几根木柴滚落下来,其中一根带着尖锐断茬的木棍,恰好停在她的手边。

肩膀传来剧痛,但燕琳的眼神却亮了一瞬。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根木棍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再不求饶,就让你在这里活活饿死、冻死!

到时候拖出去往乱葬岗一扔,连个卷草席子都没有!”

崔蛾还在尖声叫骂,享受着掌控别人生死的***。

燕琳垂下眼帘,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水……想喝水?”

崔蛾笑了,“行啊,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我就给你。”

侮辱。

***裸的、不加掩饰的侮辱。

燕琳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根藏在身后的木棍被她攥得死紧。

她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她们享受的就是将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油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

崔蛾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了谄媚的笑,她转身福了一福:“刘管事。”

一个身材臃肿、面色黝黄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管事的绸布衣裳,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目光落在蜷缩在地上的燕琳身上时,立刻迸发出一阵贪婪的光。

“就是这个新来的?”

刘管事舔了舔嘴唇,搓着手朝燕琳走去。

“是,就是她,手脚不干净,打碎了我的珠花,正罚她呢。”

崔蛾连忙说。

刘管事“嘿嘿”一笑,根本没理会崔蛾的话。

他在燕琳面前蹲下,一股混杂着酒气和汗臭的恶心味道扑面而来。

“小丫头长得倒挺水灵,就是瘦了点。”

他的手伸了过来,粗糙的指腹带着令人作呕的触感,想要去摸燕琳的脸。

燕琳猛地偏过头,躲开了。

刘管事的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还挺有脾气?”

他站起身,对崔蛾使了个眼色:“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崔蛾的脸色白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刘管事想干什么。

这种事在王府的下人里,并不少见。

她嫉妒燕琳这张脸,巴不得她被毁了,可真到了这一步,又有些莫名的恐惧。

但她不敢违逆刘管事,只能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柴房的门,被“吱呀”一声,从外面关上了。

光线彻底消失。

黑暗中,只剩下刘管事粗重的呼吸声,和那股越来越近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危机感如同实质的冰水,从燕琳的头顶浇下。

她清楚地知道,崔蛾的霸凌是要她屈服,而这个刘管事,是要她的命和她的一切。

“小美人儿,别怕,爷会好好疼你的。”

刘管事淫笑着,像一头肥硕的猪,朝她扑了过来。

在现代社会法治环境下长大的燕琳,从未想过会面临如此原始而野蛮的暴力。

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愤怒和不甘!

她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就在那双油腻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瞬间,燕琳动了。

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同时,手中紧握的那根带着尖刺的木棍,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朝着黑暗中那个巨大的身影挥了过去!

“噗!”

木棍的前端,扎进了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里。

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啊——!

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

刘管事捂着脸,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嚎叫,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涌了出来。

燕琳一击得手,根本不敢停留。

她撑着地面,拼命想要站起来,但饥饿和寒冷早己耗尽了她的体力,双腿一软,又摔了回去。

她只能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爬。

她要出去!

她要活下去!

“小***!

我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刘管事的惨叫变成了恶毒的咒骂。

他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想要抓住燕琳。

燕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离门只有几步之遥,但那扇门,却像是隔着天涯。

就在这时——“砰!”

一声巨响。

柴房那扇薄薄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西分五裂。

几个手持佩刀、身穿黑衣的护卫簇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逆光中,那人的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如同千年寒冰般的气场。

整个柴房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了几度。

地上哀嚎的刘管事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冲进来的护卫看到屋内的情景,也是一愣。

一个满脸是血的管事,和一个手持凶器、衣衫不整的小丫鬟。

为首的护卫立刻单膝跪地,对着门口那个玄衣身影沉声道:“王爷,此地污秽,请您移步。”

王爷?

燕琳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抬起头,努力想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那人没有理会任何人,迈步走了进来。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停在了燕琳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那是一张怎样惊心动魄的脸。

剑眉入鬓,凤眸狭长,鼻梁高挺得如同山脊,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首线。

他的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色,俊美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是一口幽深的古井,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燕琳沾满血污的脸上,又缓缓移到她紧握在手中、前端还在滴血的木棍上。

那目光里,没有厌恶,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的审视。

燕琳迎着他的目光,倔强地没有低头。

她知道,她的命运,就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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