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要被卖掉的女儿。但妈妈却突然反悔了。因为她看见了开着豪车来接我的，

衣冠楚楚的养父母。“这个女儿，我不卖了。”她红着眼，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等我长大后，为了给弟弟赚学费而被卖给别人，被丈夫虐待得奄奄一息。

我问对这一切漠视的妈妈。“既然不想养我，那为什么不卖我？”她冷笑一声。

“把你卖去过好日子不成？我可是你亲妈，你凭什么比我过得好？”所以后来当我杀光全家，

只留她一人的时候，她问我既然这么恨，为什么不杀她。我笑着回道。“你是我亲妈，

我得让你比我活得更好。”……在二十二岁那年，我被成功卖掉了，

卖给了一个比我大十八岁的男人。爸爸得到了二十万彩礼，靠这钱，弟弟上了大学，

在城里得到份不错的工作，把爸爸妈妈都接到了城里去。除了我。

当妈妈高高兴兴地随着爸爸和弟弟离开这个破烂村子的时候，我怀着孕，

鼻青脸肿地揪住她的衣服，问道。“我呢？”“妈，你也带上我好不好？

”她尴尬地看了一脸不满的弟弟一眼，用手替我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假笑敷衍着。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跟着我们算什么道理？”“放心，

我和你爸就是去看看你弟过得怎么样，很快就回来。”骗人的。她过了十年才肯回来一次。

我坐在村口，愣愣地看着那辆突兀地驶进村子里的奔驰。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打扮艳丽的贵妇。

是妈妈。但这一切都很熟悉，我记得清清楚楚，在我八岁那年，

也有一个穿着打扮和此刻的妈妈相似的女人，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那是妈妈试图卖掉我的第一次。八岁那年，她对我没有丝毫留恋，只给了我一包牛奶糖，

和一件穿得不能再旧的外套。天很冷，她的手冻的通红，我想去牵她的手，

但她狠狠地甩开了我。“以后，你就跟我没关系了。”“你吃再多苦，遭再多罪，

也是别人造的孽。”我流着被冻出来的鼻涕，看着妈妈决绝的，不肯施舍给我一眼的侧脸，

特别想哭，于是就哭了，哭着叫她。“妈…”直到那辆豪车驶入，妈妈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车，还有从那车上走下来的，光鲜亮丽的人。“这就是望娣吧？

”一个特别慈祥，温柔的女人摸了摸我的头，她握住我的另一只被冻僵的手。

妈妈一下子拉住我，把我从女人那里用力扯过来。她紧紧抱住我，把我抱在怀里，

拼了命地摇头。“不…我不卖了…”“你们走吧，这个女儿，我不卖了。

”眼前那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露出失望的，难以理解的表情，但最后还是无奈地上了车，

离开了村子。而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只是觉得妈妈的怀抱暖暖的，为妈妈抱住我而窃喜。

我带着喜悦抬起头看向妈妈，但妈妈的眼睛红红的，流出很多眼泪，

在寒天里慢慢结成了冰渣。妈妈那时的表情很复杂，我一直没能理解那时她的心情。

很多年后，等我到了三十二岁，看见妈妈从那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豪车上走下来的时候，

我也哭了，咬着牙，憋红了脸。握着我的手的，刚满八岁的女儿困惑地看着我，问道。

“妈妈，怎么了？”“那个漂亮女人她是谁呀。”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妈妈在看见我的时候，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当看见站在我旁边的女儿囡囡的时候，却明显愣了一下。她摘掉手套，

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囡囡。“真像，真像你妈妈。”“你妈妈八岁的时候，也长这个样。

”她红着眼睛，摸了摸囡囡的头。但她从没摸过我的头。

囡囡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光鲜亮丽的女人，往我身后缩了缩。我深吸了一口气，

紧紧握住囡囡的手。“这是你姥姥。”妈妈掏出兜里的糖果，慈祥地对小女孩笑着。

囡囡这才探出一个头来，害羞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糖果。我也强撑起笑容，

忍着眼眶的酸涩，对妈妈说。“怎么回来了？”此刻我还在幻想。是不是来接我走的？

把我和囡囡接走，接到大城市里，接回真正的家里。“我就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也来看看我孙女。”妈妈轻描淡写地，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如果她真的想来看看我过得如何，

哪怕现在只是轻轻将视线扫过我，也会知道答案。我浑身腥臭，沾满脏污，

脸上是愈合了无数遍，但依旧留下的伤疤，还有在这寒冬，穿的是连身子都遮不全的烂衣服。

她如果真的在意，就不会如此轻飘飘地说，“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忍不住的热泪划过脸上的伤疤，特别酸涩，我依旧笑着说。“你看我们囡囡，

在这受了很多苦…哦，她身体还特别弱，这儿物资贫乏，啥也没有，

好几次我都…”我几乎语无伦次，嘴上笑着，眼泪流着，特别狼狈。我没有办法对妈妈生气。

因为驾着豪车回到村子里的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你看，要不要带我们去城里，

给囡囡买几件棉服也可以…”“我呆不长，晚上就是你弟弟和弟媳的订婚宴，

我得抓紧赶回去。”妈妈冷声打断了我。我愣了一下，要说的话都忘了。“订亲？哦，

建国要结婚了？”“好事啊…那我和囡囡也得去帮他庆祝一下才行…”只要你能带我走，

我可以扮小丑，忘记一切，只是在那宴会上傻笑。妈妈摇摇头。“就我们两家聚聚，

多你一家聚不开。”我僵住了。囡囡的手被我握得紧紧的，但她却不喊痛，只是看着我，

试图理解我脸上的表情。然后，她把糖果塞回了妈妈的兜里，转头缩回了我的身后，

不再看她一眼。“贱女人，干完活没？回来做饭啊！”一个粗俗的，怒气冲冲的男声响起，

紧接着，我的头发被狠狠地抓住，整个人被甩在了地上。那人在我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越来越懒了，还想被拴着拿鞭子打是不？”囡囡哭起来。“爹，不许打娘，不许打了！

”一场闹剧。妈妈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直到男人注意到了她。男人愣住。

妈妈露出特别灿烂的笑容，伸出手，点头哈腰着。“是刘女婿吧，还记得我不，建国的妈。

”我趴在地上，抬头望去，只觉得那笑容特别残忍，比那无端打在我身上的拳脚还要残忍。

刘女婿带着妈妈回了家，尽管妈妈再三推托，但还是耐不住男人的执拗。

她尴尬地理了理鬓边的白发，勉强应道。“那就吃顿饭吧，我下午再走。”刘女婿高兴了，

大声冲我喊道。“快，去多准备几个菜，把院子里的鸡拿一只出来宰咯。

”囡囡紧紧握住我的手，搬起一个小板凳陪我去灶台做饭。我恍惚地站在灶台前面，

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样说服妈妈带我们离开？

直到男人掐住我的后脖子，把我从迷茫中唤醒。“又发懒！死猪，哪天把你宰了吃了！

”妈妈端坐在饭桌前，旁边是家里地位最高的爷爷，另一边则是男人的弟弟。

她享受了这个家里女人从没享受过的待遇——坐在那饭桌前。而我就踉跄着身子，

站在她的不远处，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去为这一家人做饭。我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在看我。

但身后传来的是她与爷爷、弟弟的调笑声。“望娣手脚不勤快，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教的，

非得下狠手才动身。”“哈哈，她跟我比较像，都是有点懒，您多担待一下。

”妈妈很快融入进了饭桌上的交谈。我和囡囡坐在旁边的小桌子，

吃着被施舍着夹过来的饭菜。她从没侧过脸来看我们。爷爷大手一挥，

把囡囡抱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掐着她的腰，猥琐地笑着。“这孙女也快长大了，

我看最好不要太像她娘和她姥姥，不然家里又多一个懒猪哈哈！”囡囡很难受，

她左右晃动着身子，想从男人身上下来，看着她憋红的眼睛，我站起身猛地夺过她。

刘女婿一巴掌扇过来。“发什么疯呢你！你爹想抱一下这女仔还惹到你了？”“这么贱啊？

吃醋了？只想让爹抱你，疼你是不？”妈妈不可能不懂。她怎么会不懂？我将囡囡抱在怀里，

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嘴巴一张一合的。“救救我。”“救救囡囡。”没有出声，

只是不断重复着嘴型。但她立即撇过头去，笑着。“囡囡很乖，肯定很听话。

”我绝望地闭上眼。二十二岁那年，我被卖掉的时候也是这样。妈妈讨好地对刘家人笑着。

任由那些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涨红着脸，对妈妈哭喊道。“救救我，妈，

我不想跟他们走！”声音特别撕裂，我从没这么嘶吼过。但妈妈只是在那里点着头，

数着刘家人带过来的钱。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我也是如此，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接受了命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我妥协，毁掉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囡囡。妈妈吃完饭，走出刘家，

我抱着囡囡偷偷拦住她。我跪在她面前，给她磕头。“妈，我求你了，你不带我走可以，

你至少也要带囡囡走吧？”囡囡哭着，想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推开她。“她才八岁，

那些畜牲已经对她有念头，开始动手动脚了，你也看到了，她待在这会死的，会被毁了的啊。

”我哭了好多好多眼泪，泪水和额头上的鲜血一起流下，落在泥土里。面前的女人没有出声。

过了很久，她没有波澜的声音才响起。“我做不了主。”“如果可以，

我也想让你们母女过好一点，但我也没办法。”我抬起头，终于，眼里有了恨意。我咬着牙，

问。“既然如此，我八岁那年怎么不卖掉我？卖给能真正对我好的人？”妈妈愣了一下，

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才能想起我八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她冷笑一声。

“把你卖去过好日子不成？”“我可是你亲妈，你凭什么比我先过上好日子？

”我缓缓站起身，不再跪着了。妈妈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冷酷无情。

似乎也感受到我看似无奈的沉默下面汹涌的怒火。她叹了口气。

“我带着囡囡买几件棉服去吧。”“小女娃就该穿得漂亮点，才能有个好价钱。

”“瞧你把这日子过的，我那时候比你更苦更没招，但我还不是熬过来了吗？

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逃出来了，你也努力努力，生个有出息的。”“姑娘，多忍忍，

日子总会过去的。”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装出富有智慧的母亲的模样。囡囡被她牵着，

不情不愿的，频频回头看我。几件棉服改变不了什么。我咬着指甲，内心焦灼地思考着办法。

怎样才能带囡囡离开呢？她对我难道一点母女之情都没有了吗？哪怕只是借着车偷偷跑走，

在城里流浪打工也比在这里好。想至此，我赶紧跑回家里，

从橱柜里掏出早已偷偷准备好的行李，里面还有我这几年攒下来的几百块钱。

不能只靠着妈妈了。等她带着囡囡一回来，我就偷偷溜上她的后备箱，带着囡囡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只要逃离这里，就有希望。我可以靠这钱租个小房间，

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囡囡，等攒下来点钱，

就供囡囡去读书…我捂住因这些幻想而激动颤抖的嘴唇。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将行李藏到村头那棵树的底下，然后在那里静***着，等妈妈带着囡囡回来。

但回来的只有妈妈一个人。她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两件小孩穿的棉服。

我听见自己的心怦怦地在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让我几乎快要站不稳。“妈，囡囡呢？

”我急忙迎上去，将自己的脏手按到她昂贵的大衣上，她皱起眉拍掉我的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