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盈月姐姐,你怎么跟过来了?”
“明日便是祭祀大典,测试资质的大日子,你要好好休息才是。”
任盈星低头,闷声嘱咐着,她不敢抬头去看,她更没料想到任盈月会追过来。
明明...明明白日相见,亲姐姐任盈月眼中的冰冷犹如刺骨寒钉,将她的西肢都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在不能见到亲姐姐任盈月的日子里,她始终抱着一份侥幸。
阿姐...阿姐不会是婶母说的那样,瞧不起自己,厌弃自己这个废材妹妹。
婶母的话,不能作真。
但白日里阿姐的表现,又不似在作假。
当真是...厌弃了自己吗?
任盈星心灰意冷,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婶母的话。
“盈星啊,你虽没你姐姐那份才气,但婶母也不能亏待你啊。”
“你姐姐呢,现在是村里的有名的人,你呢,又不怎么能上台面,终日在她跟前,总是个笑话。”
“现在呢,把你们姐妹俩分开教养,是你姐姐出的主意,你也不能怨婶母我啊!”
“你呢,就算想做你姐姐的影子,天资也不够呐。
可怜孩子,就只有婶母疼你,爱你。”
这些话,在与亲姐姐任盈月分开的三年时间里,被婶母翻来覆去的绕着圈子翻着花样,一刻不停的在她的面前念着。
她不曾有一刻真正松懈过,她不信,阿姐会厌弃了她。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姐妹重逢的场景该是怎样?
阿姐还会像以前唤她的小名,将自己轻轻的搂在怀中安慰吗?
还是说,阿姐看见自己长大的模样,会感叹时光易逝呢?
这些种种的假设,在她的心中上演了无数次。
但她从没想过婶母说的话,可能会是真的,首到她见到冷冰冰的任盈月。
她迈出的半个步子,只好又紧紧的收了回来,畏畏缩缩的不敢再往任盈月的跟前凑。
水袖里的右手掐着掌心,泛出的疼痛,都在清楚的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假的。
她应当接受,正如婶母所说,谁待见一个废材妹妹呢?
或许,当真是只有婶母疼爱自己吧。
她正兀自出神之际,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任盈月一双温柔暖意的双眸,不自觉间,双眼湿润,又轻轻地低低地试探性地叫着一声。
“阿...阿...姐...”她渴望得到回应,心中在不停地期盼着,甚至更觉得白日里见到的冷傲阿姐不过是个假象。
“小星星,阿姐在...阿姐在...”任盈月有些激动的回应着。
多少年了,她没有再听见过亲妹妹任盈月的一声呼唤。
足足有三百余年了!
她的心中百味杂陈。
她顺势拉住任盈星的手腕,往着自己的房里引去。
任盈星大喜过望,呆呆愣愣的盯着任盈月拉着自己的手腕,双脚也不自觉的跟着任盈月一同走去。
及至任盈星坐在了任盈月的床头,她还有些不可置信,如梦大醒。
她慌张的站起身来,双手推脱,低着头:“盈...盈月姐姐,不可,不可。”
“我...我不过是...不过是婶母派过来伺候你的...我...”“你是我的妹妹!
亲妹妹!”
任盈月一张口便打断了她的絮叨。
这些年里,也不知道婶母给妹妹任盈星灌了什么思想进去。
活泼可爱的女孩,不出几年,便就变得如此怯懦自卑,处处以婶母的话为先。
她也庆幸自己这一次还能再作出抉择,改写她与任盈星的仇人结局。
“真...真的吗?
阿...阿姐!”
任盈星抬起头来,双眸紧盯任盈月的双眼。
扑哧一声,任盈月笑了。
“你是我的亲妹妹这件事,还能作假吗?
小星星,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任盈星有些惊异,怎么不到一天的时间,任盈月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她在高兴之余,但心内也有些不确定,她再度问出了困惑自己多年的一件事。
“盈月姐姐,你...你嫌弃我是个...是个废物吗?
作为你的亲妹妹,我...没有一点才能。”
“甚至...甚至,我可能在明天的祭祀大典之上,测试出的资质,是...是个废材!”
任盈星狠了狠心,咬紧牙关,终于将这潜藏在心底的两句话给问了出来。
她紧闭上了眼,不敢再盯着任盈月看,与此同时,双手紧捏着手帕,等候着任盈月宣判出的***。
听到这两句问话,任盈月的心就沉重了,她没想到妹妹会有这么重的包袱,认为自己会嫌弃她。
她在脑海中浅浅的捋了一下几百年前自己当时的态度。
冷眼相待,没有多余的半分话,这是她对待妹妹的态度。
因为与亲妹妹分开的太久,戴上的假面具又太紧,她己经完全不知道如何跟妹妹相处了。
那时候她的人生阅历终究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在现代社会又是单调枯燥的打工生活,哪里防得住人与人之间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呢?
再加上她自从穿越过来以后,便享受到双亲的宠爱,家庭的温暖,当真是做回了小孩儿,无忧无虑的与妹妹一同玩耍享乐。
轻叹一口气,终归是她太过稚嫩,才会造成那样的结局。
如今不同,以她现在三百多年的阅历和眼光来看,自婶母将她们两姐妹分开教养来看,便在打算着什么坏主意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主意,但跟后来的姐妹阋墙不无关系!
她看了一眼面前紧张忐忑的小孩儿,轻轻的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当中。
“怎么会呢?
你怎么会那么想?
阿姐不会嫌弃你,更不会丢下你不管。”
“你要知道,这些年,阿姐也在想着你。
当初婶母将你从我身边带走的时候,我就一万个不同意。”
“只...只恨我,人言轻微,根本说不上半分。
我威胁婶母,若是你我待遇不同,我就拼着一切,也要让二叔婶母名声扫地,在任衡村中抬不起头来。”
“我也不知,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没有,至此以后,我就很少再见你。
偶尔见到,婶母也会领着你立刻躲远,更不许我打听你的近况。”
这一番话,在任盈星的心中,掀起轩然***。
所以...所以不是阿姐不要的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二叔婶母吗?
她的双眼瞪的老大,她看着任盈月,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这些话的所有含义。
任盈月也没再开口,妹妹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就算是有些不能理解,她也觉得正常。
她起身给任盈星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的手中:“小星星,慢点想。
今晚的夜,长着哩!”
这句话的含义,让任盈星顿时有了反应:“阿姐,我...你...我们...我们还可以跟以前一样睡一块吗?”
“为什么不行?
我知你有许多想问的,想说的。
这个夜,刚好让我们姐妹俩好好的叙旧。”
“可...可婶母说...”任盈星的脑里立刻想到了婶母的训话,她是个卑微的***的废物,不能在姐姐的跟前晃,多呆两秒钟都不行。
“小星星!”
任盈月加重了口气。
她终于有些察觉,这些年婶母对自己的亲妹妹做了些什么,洗脑便是其中的最紧要的一项吧!
她认真的盯着任盈星的眼,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的口吻:“小星星,我不管婶母说对你说了什么,又让你遵从些什么。
从现在起,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她吸了口气:“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放不下的牵挂!
就算是你想要杀了我,我都绝不埋怨你半分!”
任盈星的眼泪唰的一下,从脸颊上滚落。
她...她怎么想会杀了阿姐?
就算是让自己去死,也绝不会想到要杀阿姐!
“阿...阿姐,我...我不会的!
我怎么会...怎么会?”
任盈月摇了摇头,她将妹妹搂在怀中,轻声安慰。
她的心头,有些了悟,此番因缘际会,便是来改写自己最终落得无人可信的被迫自爆而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