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念及家中惨状,泪湿枕巾,常思忖若能寻得家中旧交所留信函,或可凭此向朝中正首之士求助,或有望为父兄洗清冤屈,如此,家道方有再兴之日。
是日,若兮遂乔装改扮,身着一袭素色男装,头戴方巾,将那娇俏面容稍作遮掩,扮作寻常书生模样,悄然赴往市集。
临行前,她心中忐忑,既盼着能顺利寻得信函,又恐途中再生变故,可一想到身陷囹圄的父兄与卧病在床的母亲,便咬咬牙,鼓起勇气出门而去。
市集之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若兮心忧父兄之事,无暇顾及周遭热闹,只一心寻觅那藏有信函之处。
她穿梭于各个摊位之间,目光急切又仔细地搜寻着,时而蹲下身子查看那些旧物,时而向摊主低声问询,然寻了半晌,仍无所获,心中愈发焦急,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暗暗告诫自己定要沉住气。
正欲往那僻巷深处再去探寻一番,却不想行至一窄巷之中,竟遭遇一伙泼皮无赖。
那几个泼皮无赖,皆是市井之徒,平日里游手好闲,专爱寻衅滋事。
见若兮孤身一人,又瞧着身形纤细,瞧着似是好欺负的主儿,便起了歹意。
为首一人,满脸横肉,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拦住若兮去路,嘴里不干不净地调笑道:“哟,这小公子生得倒是细皮嫩肉的,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说罢,伸出手便欲去拉扯若兮的衣袖。
若兮又惊又惧,心下暗忖:“今日怎这般倒霉,偏遇着这帮无赖,若是在此遭了他们的毒手,那家中之事可如何是好,父兄还指望着我去寻那救命之物呀。”
赶忙侧身躲避,怒斥道:“你们这帮无赖,休得无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这般放肆!”
那泼皮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变本加厉,哄笑起来:“哟呵,还挺有脾气呢,小公子莫要这般不识趣呀。”
言罢,几人一拥而上,拉扯起若兮来。
若兮奋力挣扎,怎奈她本是柔弱女子,力气哪敌得过这几个无赖,不多时,衣衫便被扯得凌乱不堪,头上方巾也险些掉落,花容失色,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心中绝望至极,暗自悲叹:“难道今日我真要毁于这帮恶徒之手,父兄之冤未雪,我却先遭此难,老天何其不公啊!”
恰在此时,洛云珏正率人巡街至此。
洛云珏身为御前侍卫统领,向来刚正不阿,最见不得这般恃强凌弱之事。
远远瞧见这窄巷之中有人拉扯纠缠,心觉有异,便快步赶来。
待看清竟是一帮无赖在欺负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且那“书生”己被折腾得狼狈不堪,顿时怒火中烧,心中暗道:“这帮恶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张狂,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绝不能让这无辜之人受了委屈。”
眼中满是冷峻与威严。
“住手!
尔等竟敢在这街市之上肆意妄为,当真以为无人能治你们了吗?”
洛云珏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那气势竟让几个泼皮无赖一时愣住,停下了手中动作,回头望向洛云珏,见他身着侍卫官服,腰佩利刃,身姿挺拔,不怒自威,心中虽有些怯意,却还想着狡辩几句。
那为首的泼皮强撑着胆子,说道:“官爷,我们不过是和这小哥儿开个玩笑,犯不着这般大惊小怪吧。”
洛云珏冷哼一声,不屑道:“玩笑?
有这般玩笑的吗?
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否?”
说罢,不等那泼皮再回话,身形一闪,己然欺身上前,三拳两脚,动作干净利落,不过眨眼间,便将那几个泼皮无赖打得东倒西歪,纷纷躺在地上哀号求饶。
洛云珏看也不看那些无赖,转身快步走向时若兮。
此刻的若兮,正瑟瑟发抖,身子靠在墙边,双手紧紧揪着衣衫,眼中犹带惊恐之色。
洛云珏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满是怜惜,暗自思忖:“这书生模样的人,瞧着也是可怜,想必是被吓得不轻,我须得好生安抚才是。”
赶忙将身上披风解下,轻轻披在若兮身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护至身后,轻声安抚道:“莫怕,有我在,这些无赖再也伤不了你分毫。”
若兮抬眸望向眼前之人,见是洛云珏,心中先是一惊,暗忖道:“怎的是他,此前他奉旨清查我家,我只道他是冷面无情之人,今日却多亏了他出手相帮。”
旋即涌起一阵暖意,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眶一热,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她赶忙福了一福,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小的今日若不是遇着公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云珏看着若兮,目光中满是关切,柔声道:“不必客气,你且随我到街边茶摊稍作歇息,平复一下心情。”
说罢,便带着若兮来到街边一处茶摊,寻了个清净位置坐下,又唤来摊主,要了两碗热茶。
待热茶端上,洛云珏将一碗茶轻轻推至若兮面前,目光始终未离开她,心中想着:“也不知她方才可有受伤,今日这一遭定是吓坏了,我且问问她,也好让自己放心些。”
轻声问询道:“方才可有受伤?
那些无赖可曾对你怎样?”
若兮听着他关切的话语,心中感动,暗念:“原以为他铁石心肠,不想竟是这般细致温柔之人,倒是我误会他了。”
摇了摇头道:“多谢公子挂怀,小的并未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
洛云珏微微点头,见她神色稍缓,又道:“今日怎的独自一人来这市集,也没个伴儿,着实危险。”
若兮心中一动,犹豫了一下,想着洛云珏此前对自家之事也算有心,便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小的家中遭逢变故,此番来市集,是想寻些旧物,或能对家中之事有所帮助,却不想遇到这般倒霉事。”
洛云珏听闻此言,心中己然明了,想起时家冤情,暗自思忖:“时家之事,我本就觉得疑点重重,定要早日查明真相,还时家一个公道,也不枉她这般苦心,更不能让奸佞小人得逞。”
面上却不动声色,温言安慰道:“莫要太过忧心,万事皆有转机,你且宽心些。”
若兮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只见他剑眉星目,眼眸深邃,此刻眼中满是关切与温柔,那冷峻的面容因这温柔之意仿佛都添了几分暖意,心中莫名一阵慌乱,心跳如雷,暗自思忖:“往日怎未曾发觉,他生得这般好看,且待人如此体贴,先前因他奉旨清查时家,误以为他冷漠的那个心结,此刻竟悄然松动了起来,只盼日后还能与他相见才好。”
洛云珏似察觉到若兮的目光,转头看向她,西目相对,一时竟都有些怔愣,洛云珏心中暗叹:“这姑娘瞧着虽是男装打扮,却难掩那娇俏之态,如今这般近距离相看,更是觉得别有一番韵味,今日这一遇,倒似命中注定一般,只是我身为御前侍卫,身负职责,又逢时家这等复杂之事,也不知能否与她再有交集。”
仿佛周遭一切皆化为虚无,唯剩彼此眼中那一抹别样的情愫在悄然流转。
片刻之后,洛云珏率先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略显尴尬,为缓解这气氛,便笑着开口道:“说起来,我前些日子在宫中当值,遇到一件趣事,今日说与你听听,也好让你散散这心头的烦闷。”
若兮见他如此,也回过神来,心中好奇,暗念:“不知是何等趣事,且听听看也好。”
忙问道:“哦?
是何事呀,公子快讲讲看。”
洛云珏便绘声绘色地讲起那宫中趣事来,说的是御花园中一只调皮的猴子,偷了小太监的帽子,戴在头上扮作大人模样,在树上跳来跳去,引得众人追赶,最后却又将帽子扔到水池里,那小太监急得跳脚的模样甚是好笑。
若兮听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本紧张的心情也彻底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那猴子倒是机灵又顽皮呢,想来宫中也有这般有趣之事呀。”
洛云珏见她笑了,心中也觉欢喜,暗自想道:“见她笑了,真好,只愿她日后能多些这般开心时刻才好。”
又接着讲了几件趣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及往昔诸多趣事,气氛渐暖,仿佛忘却了周遭的烦恼与忧愁,而那丝丝情愫,也在这欢声笑语中,于彼此心间暗生一线,似那春日里悄然破土的新芽,虽稚嫩,却有着无尽的生机与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