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业问出“要帮什么忙”后,心脏跳得如同擂鼓。
他既期待一个能改变命运的回答,又恐惧一个会将他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答案。
韩厉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林掌柜,你可知这清河城外,除了药王宗官方划定的采药区,还有哪里能稳定采到品质不错的‘青须草’?”
林守业一愣,下意识回答:“自然是城西外的黑山野林,那里地势复杂,妖兽出没,风险极大,但也有些零散的药农和散修会去碰运气,偶尔能采到些好东西。
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那里龙蛇混杂,除了妖兽,更有不少亡命之徒盘踞,寻常商队根本不敢去收药,采了也难卖出去,久而久之,去的人就少了。”
“亡命之徒……”韩厉轻声重复了一遍,眼神却亮了起来。
“很好。
我需要你帮我联系的,就是这群‘亡命之徒’里,最能打,也最讲规矩的那个。”
林守业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想做什么?
与虎谋皮吗?”
“不,”韩厉摇头,“是找一个被旧世界抛弃,但在新世界里可能有用的…支点。”
他摊开一张粗纸,这是刚才等待时问林守业要的。
他拿起炭笔,在上面快速写画起来。
“我要你明天一早,就派人去黑山边缘,找一个叫‘雷烈’的人。
他应该是个武道修士,修为大概在…三重玄关的巅峰,卡了多年无法突破。
他手下应该聚着十几个同样走投无路的弟兄,主要以采些险地的药材、偶尔接些护卫的活计为生。”
林守业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韩厉笔下不停,头也不抬:“账本里,药王宗每年都有一笔固定的支出,名为‘清剿匪患’,数额不小,但从未见过有任何‘匪患’被清剿的战报。
钱,去了哪里?
王胖子还没那么大胃口独吞。
所以,这笔钱,更像是‘保护费’,买的是黑山里某些人不来骚扰药王宗的药田和商队。
而能逼得药王宗这种地头蛇交钱的黑山势力,头领的名字和大概信息,账本里自然要记上一笔,只是用了隐语。”
林守业听得背后发凉。
那本他连看都看不懂的枯燥账本,在这个年轻人眼里,竟然是一张交织着权力、金钱和血腥的活地图!
“找到他,然后呢?”
林守业的喉咙有些发干。
这时,韩厉也画完了。
纸上是一个结构精巧的小炉子,旁边标注着几种常见药材和简单的炼制步骤。
“把这个交给他。”
韩厉将图纸推过去,“告诉他,这是一张‘止血散’的优化配方和便携式炼制炉的图纸。
用这个方法,他们能在野外更快、成本更低地制作出效果更好的金疮药,足以保障他们采药时的基本安全。”
林守业是懂药性的,他仔细一看图纸,立刻意识到这小小的改进,对常在刀口舔血的人意味着什么!
这是能救命的东西!
“你…白送给他?”
“这是诚意,也是诱饵。”
韩厉平静地说,“你告诉他,提供这张图纸的人,想和他做一笔长期生意。
我们以高于药王宗三成的价格,长期、稳定地收购他们从黑山采到的所有合格青须草,以及其他药材。
现款结算,绝无拖欠。”
“高于三成?!”
林守业差点跳起来,“那我们还有何利润可言?”
“利润不在药材本身,”韩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在于打通这条不受药王宗控制的供应链。
有了这条线,我们才能谈下一步。
而且,你以为王胖子给你的收购价,是市场价吗?
我们给雷烈的价,比起市场价,依然有利可图。”
林守业沉默了,他快速心算,发现确实如此。
他一首被王胖子压榨,以至于都忘了药材真正的市场价格。
“可是…我们哪来的本钱…”他看向韩厉,意思很明显,你一个被追杀的伙计,就算有几十块灵石,也撑不起长期收购。
韩厉从怀中取出那五块下品灵石,放在桌上。
“这是定金。
你告诉雷烈,三天后,还是此时此地,我们会带着第一批货款,收购他的第一批货。
让他看到我们的实力和诚意。”
林守业看着那五块灵光氤氲的石头,又看看韩厉那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咬牙:“好!
我信你这一次!
我明天就派绝对心腹去办!”
第二天,傍晚。
林守业的心腹带回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和一句更沉甸甸的口信。
布包里是还带着泥土清香的青须草,品质极佳,远胜药王宗药田里那些。
口信则来自雷烈本人,那个据说脾气如火、能一拳打死奔马的汉子,话却异常简短:“东西,我收了。
路子,我有点兴趣。
三天后,我带兄弟们亲自来送货。
顺便,见见那位能画出这种炉子的朋友。”
心腹补充道:“掌柜的,那个雷烈…他看着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他还说…‘希望你们别是第二个药王宗,不然,老子认得你们,老子的拳头可不认得’。”
林守业头皮有些发麻,将原话转述给韩厉。
韩厉听完,却只是轻轻抚摸着那些品质上乘的青须草,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轻松的笑容。
“放心,”他说,“我们不是第二个药王宗。”
“我们是来…重新定规矩的。”
窗外,夜色渐浓。
但韩厉知道,他撬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支点,己经找到了。
只是,无论是他还是林守业都不知道,几乎在同一时刻,药王宗内,王胖子正将一个装满灵石的袋子,塞进一个黑衣人的手里,脸上带着狠毒与谄媚交织的笑容。
“麻烦禀告贵上,‘七星阁’想要的东西…或许有线索了。
那个偷账本的小子,很可能…就在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