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代码囚牢与破碎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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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

杭州城西,那片被戏称为“宇宙中心”的科技园区,依旧灯火通明,像一块永不冷却、持续高负荷运转的发光电路板,固执地镶嵌在沉睡城市的肌理之中。

江枫所在的这栋玻璃幕墙大楼,是其中最亮、最烫的一枚芯片。

中央空调系统发出低沉恒定的嗡鸣,是这深夜工厂唯一的心跳声,冰冷地覆盖了键盘敲击的细碎声响,也试图冷却着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的焦灼。

他的工位,淹没在一排排完全相同的灰色隔断里,像一个被精心编码的格子。

屏幕上,一行行指令冷酷地滚动、跳跃,闪烁着幽蓝的光。

那是他为“智慧园区”项目设计的核心模块——一个据说能自动感知员工需求、及时派送咖啡或奶茶的“智能关怀”系统。

冰冷的逻辑在代码中流淌,试图用算法模拟人性的温度,这本身就像个巨大的黑色幽默。

需求?

江枫此刻唯一的“需求”,是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光亮、键盘的噪音,以及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疲惫。

他感觉自己更像这台巨大机器上一个磨损过度的齿轮,在预设的轨道上麻木地转动。

胃部深处,一阵熟悉的、带着棱角的绞痛毫无预兆地袭来,尖锐得让他瞬间佝偻了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内脏。

手指痉挛般死死抠住冰冷的金属桌沿,指尖泛白。

眼前密集的代码行开始扭曲、模糊,仿佛爬满了蠕动的黑色小虫,视野边缘泛起一片带着噪点的灰白。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深处那股翻涌的酸腐热浪,带着晚餐——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几小时前囫囵吞下的那碗油腻泡面——的气息。

然而,身体背叛了意志,一阵剧烈的痉挛控制了他。

他狼狈地扑向脚边的垃圾桶,哇的一声,胃里翻江倒海的内容物混着苦涩的胆汁,毫无尊严地倾泻出来,溅在桶壁和散落的废纸上。

一股浓烈的酸腐气味在密闭的格子间里迅速弥漫开,冲撞着他自己的鼻腔,也让他感到一阵更深的难堪。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黏腻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他瘫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粗气,像一条搁浅的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胃部的钝痛。

视线失焦地落在脚下。

垃圾桶内污秽的狼藉中,一枚蓝色的工牌静静地躺着,上面“江枫 - 高级后端开发工程师”的字样在呕吐物的浸润下显得格外刺眼和滑稽。

“高级?”

他扯了扯嘴角,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自嘲的冷哼。

这头衔此刻像个沉重的枷锁,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桌面上突兀地亮起,微弱的光线刺得他酸胀的眼睛发涩。

是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

他费力地抬手抹掉嘴角的残渣,指尖冰凉而黏腻,点开了那条信息。

母亲带着明显疲惫却又强撑精神的声音在寂静的隔间里响起,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像一股温热的细流,试图穿透冰冷的代码壁垒:“小枫啊,睡了吧?

妈今天看新闻,说杭州可美了,西湖边好多拍婚纱照的……你工作那么忙,有空也去看看景,散散心,别总熬着……”语音停顿了一下,背景里隐约传来父亲压抑的咳嗽声,“……家里都好,都好,你爸就是天凉有点咳嗽,老毛病了,别惦记。

钱够用不?

不够一定跟妈说啊……”语音结束了。

屏幕暗下去。

格子间里只剩下空调永恒不变的嗡鸣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

胃部的绞痛并未完全消失,像一块顽固的石头硌在那里,钝痛连绵。

母亲话语里小心翼翼掩饰的关切,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他此刻最不堪一击的角落。

西湖的婚纱照?

他甚至连走到窗口去看一眼楼下那条昼夜喧嚣的马路都感到力不从心。

钱?

那些靠透支健康换来的、看似丰厚的薪资数字,除去高昂的房租、这座欲望都市里水涨船高的日常开销和每个月雷打不动汇回家的那笔“报喜钱”,剩下的,不过是支撑他在这座庞大机器里继续磨损下去、延缓报废的润滑油罢了。

他不敢告诉母亲,他此刻的狼狈。

他挣扎着坐首身体,目光掠过周遭这片深夜的“战场”。

邻座的工位上,一盏小小的USB阅读灯还亮着,灯下的人影早己伏在桌上,不知是睡是醒,键盘上还搭着一只苍白的手。

更远的地方,还有几处屏幕幽幽地亮着光,映照着同样疲惫而模糊的脸,像被吸干了灵魂的躯壳。

我们像一群被遗忘在流水线上的零件,在永不熄灭的代码之光里,默默消耗着自己的生命能量,换取着账单上的数字和远方亲人虚幻的安心。

朋友圈?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解锁,点开那个绿色的图标。

那些精心裁剪的光鲜瞬间瀑布般流淌下来:同事A在健身房挥汗如雨,肌肉线条在滤镜下闪闪发光,配文“自律给我自由”;同事B晒出刚刚出炉的精致法式甜点,烛光摇曳,配文“深夜治愈系”;同事C定位在某个东南亚海岛,碧海蓝天,笑容灿烂,配文“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他的指尖停住了,悬在屏幕上方。

他的朋友圈里,除了偶尔转发的、必须点赞的公司宣传稿和行业动态,只剩下一个又一个孤零零的定位图标——“凌晨 02:15 · 杭州 · 飞云科技大厦”。

像一枚枚冰冷的图钉,钉在凌晨两三点钟的杭州地图上,标记着又一个被压缩殆尽的夜晚,标记着生命无声的流逝。

“啪嗒”。

一滴冰冷的汗珠,不知是刚才呕吐的余悸还是新的冷汗,砸落在键盘的空格键上,留下一个微小的、瞬间消失的水渍。

胃里的石头仿佛又沉了几分,坠得他心口发闷。

他闭上眼,试图驱散眼前那些虚幻的影像和胃部真实的疼痛。

然而,黑暗中,只剩下那行行冷酷的、等待被执行的代码,在意识深处固执地闪烁、跳动,如同催命的符咒。

那些“if…else…”的逻辑分支,那些循环嵌套的结构,此刻都化作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锁在这方寸之间的囚笼里。

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

就在这时,胃部那块“石头”猛地炸开了!

不再是隐隐的钝痛,而是像有一把烧红的刀子,带着锯齿,狠狠捅进他的上腹部,在里面疯狂地搅动、旋转!

剧痛瞬间席卷了所有神经,如同高压电流击穿全身!

他整个人瞬间弓成了一只煮熟的虾,从椅子上滑落下来,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桌腿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眼前彻底黑了,不是闭眼的那种黑,而是视野被剧痛撕碎的、绝对的黑暗。

耳朵里灌满了自己粗重、濒死般的喘息声和一种尖锐的、如同金属刮擦玻璃般的耳鸣。

黑暗粘稠得如同沥青,每一次试图吸气,都伴随着刀割般的痛楚,仿佛肺叶也被那无形的刀子刺穿。

“呃……嗬……” 他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身体蜷缩在桌下冰冷的地板上,控制不住地痉挛。

冷汗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全身衣物,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世界在剧痛中旋转、崩塌。

键盘、屏幕、工位隔板……一切熟悉的东西都扭曲变形,变得无比遥远而陌生。

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剧痛的狂风中飘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是几秒钟的永恒。

一只手带着犹豫和惊愕,重重拍在他的背上,声音像是从极遥远的水下传来,模糊而失真:“江枫?!

江枫!

醒醒!

你怎么了?!”

是邻座老张那张写满惊愕和睡痕的脸,在模糊晃动、如同信号不良的视野里逐渐清晰。

他大概是被江枫倒地撞桌的声音惊醒,此刻睡意全无,脸色煞白。

“疼……” 江枫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从齿缝里挤出嘶嘶的气流,手指痉挛地死死按住剧痛的源头——那个仿佛被刺穿、被撕裂的上腹部。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混着眼角生理性的泪水。

“操!

脸色跟死人一样!”

老张低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明显的恐慌,“别动!

千万别动!

我叫车!

叫救护车!”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同样苍白的脸和微微发抖的手指。

他一边拨号,一边朝着寂静的办公区大喊:“来人!

快来人帮忙!

江枫不行了!”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如同撕裂夜空的凄厉警报,骤然划破了凌晨死寂的街道。

红蓝光交替闪烁,冰冷而急促地涂抹在写字楼冰冷的玻璃幕墙上,将这片不夜之地映照得如同末日景象。

江枫被抬上担架,身体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和难以抑制的痛苦***。

他被固定在担架上,仰面躺着,视野里是救护车顶惨白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的顶灯,和车窗外急速倒退、扭曲变形的城市霓虹。

那些曾代表繁华与梦想的光点,此刻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如同电路板上烧毁的故障点,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胃部的剧痛像一只无形而狰狞的手,死死攥紧了他所有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意识在剧痛的浪涛中沉沉浮浮,仿佛随时会被那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冰冷的氧气面罩扣在脸上,纯氧的味道混合着消毒水和自身呕吐物的气息,刺鼻而绝望。

他感觉自己正被这呼啸的钢铁怪兽,从那个他曾为之耗尽心血、如今却冷酷吞噬他的代码囚笼里,强行拖拽出来,驶向一个充满未知的、冰冷的白色深渊。

救护车的警笛,是他逃离“宇宙中心”的唯一通行证,也是他身体这座精密仪器彻底崩溃的、最刺耳的报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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