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背贴着冰凉的墙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三个男人围着她,影子像铁栅栏一样将她困在角落。
"苏小姐,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了。
"为首的刀疤脸咧开嘴,金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连本带利三百万,你父亲这条命,值不值这个价?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
苏晚的视线越过男人的肩膀,望向重症监护室的方向。
透过玻璃,她能看到父亲插满管子的轮廓,心电图发出的"滴滴"声像是催命符。
"王哥,再宽限一周..."她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设计院的奖金下周就...""啪!
"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
苏晚眼前一黑,脸颊***辣地疼。
她踉跄着扶住墙,嘴角尝到铁锈味。
"你爸肝癌晚期,医生说他活不过这个月。
"王哥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要么现在还钱,要么..."他朝病房方向努努嘴,"我们帮你拔管。
"苏晚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三个月前父亲突然病倒时,她根本不知道他借了高利贷。
首到追债人找上门,她才知道那个永远温和儒雅的父亲,为了给她筹备留学资金,竟然抵押了房子。
"我...我可以...""你可以什么?
"王哥的手顺着她的脖子下滑,"听说你在设计院实习?
一个月八千块,不吃不喝三十年都还不上。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锁骨,"不过嘛,你这张脸倒是值钱..."苏晚浑身发抖。
走廊尽头的护士站空无一人,监控摄像头闪着红色的光,像一只冷漠的眼睛。
她知道没人会来救她——就像十五年前那个雨夜,母亲丢下她时一样。
"放开她。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苏晚还没看清来人,王哥的手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阴影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到喉结下方。
他的面容在顶灯下显得格外深刻,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深不见底。
"陆、陆先生..."王哥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明显的畏惧。
被称作陆先生的男人没有理会他。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那种审视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展示的标本。
"苏晚。
"他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苏明远的女儿。
"这不是疑问句。
苏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墙壁。
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他看她的眼神,却像是早己将她里外看透。
陆沉舟从内袋掏出一张支票,随手扔给王哥。
"滚。
"王哥接过支票,眼睛瞪得像铜铃。
"三、三百万?
陆先生,这...""需要我重复?
"陆沉舟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王哥己经带着手下落荒而逃。
走廊突然安静得可怕。
苏晚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心电图单调的"滴滴"声。
她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救命恩人,喉咙发紧。
"谢...""不必。
"陆沉舟打断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签字。
"苏晚低头看那份文件,白纸黑字刺得眼睛生疼:协议:乙方苏晚自愿成为甲方陆沉舟私人助理,服务期限十年...她的手开始发抖。
条款密密麻麻,但核心内容清晰得残忍——十年自由,换父亲的生命。
"这是什么?
"她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
陆沉舟从西装口袋取出一支钢笔,金属笔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救你父亲的条件。
"他顿了顿,"或者你可以拒绝,看着他们拔掉他的氧气管。
"苏晚的视线模糊了。
她看向监护室的方向,父亲的身影在玻璃后显得那么小,那么脆弱。
记忆中的父亲总是笑着的,会为她熬夜修改设计图,会在她获奖时骄傲地向同事炫耀...一滴泪砸在协议上,墨水晕开一小片。
陆沉舟突然伸手,拇指擦过她的脸颊。
那个动作近乎温柔,但他眼底的冷漠让苏晚浑身发冷。
"签字,苏晚。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钢笔被塞进她手中,金属触感冰凉。
苏晚看着那份协议,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将在这里彻底转向。
二十五岁,本该是展翅高飞的年纪,她却要亲手给自己戴上镣铐。
但她没有选择。
笔尖触及纸面的瞬间,苏晚恍惚听见枷锁扣合的声音。
她签下的不是名字,而是卖身契。
陆沉舟收回协议,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明智的选择。
"他收起文件,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一副扑克牌,"明天上午九点,会有人来接你。
"他转身要走,苏晚突然抓住他的袖口。
"我父亲...他的治疗..."陆沉舟停下脚步,没有甩开她的手,但也没有回头。
"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
"他侧过脸,灯光在他轮廓上投下锋利的阴影,"我从不食言。
"苏晚松开手。
她看着陆沉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脚步声像精确的钟表般渐行渐远。
监护室的心电图依然在响,但此刻听起来却像倒计时。
她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紧膝盖。
脸颊上被陆沉舟擦过的地方还在发烫,那种触感挥之不去——像毒蛇游过皮肤留下的黏液,冰冷又灼热。
窗外,夜色如墨。
苏晚不知道未来十年等待她的是什么,但此刻她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今天不是获救的日子。
她只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更精致的囚笼。
而那个叫陆沉舟的男人,是精心设计这一切的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