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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感突然消失时,韩坤的意识像沉在水底的石子,慢悠悠往上浮。

鼻尖先醒了,闻到一股熟悉的霉味,混着樟木和桐油的气息 —— 是棺材铺的地窖。

他费力地睁开眼,头顶挂着的煤油灯晃悠悠的,豆大的光把西周的影子拉得老长。

地窖里堆着半成的寿材,棺木的棱角在昏暗中像野兽的牙齿,正对着他龇牙咧嘴。

“醒了?”

爷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粗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韩坤转动脖子,看见韩兆源蹲在窖口,旱烟杆的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映出他脸上深深的皱纹,像地窖墙壁上的裂痕。

“爷……” 韩坤想坐起来,后背却像被碾子压过似的疼,后脑勺的肿块一碰就钻心地疼。

他这才想起被吊死鬼影子扑倒的事,还有那个救了他的姑娘。

“她……闭嘴!”

爷爷的声音突然变厉,烟锅在窖沿上磕得梆梆响,“什么她不她的!

老实待着!”

韩坤被吼得一哆嗦,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爷爷很少对他发火,就算小时候把寿材上的雕花刻坏了,也只是用烟袋锅轻轻敲敲他的脑袋。

他看着爷爷转身的背影,佝偻着,肩膀微微发抖,像棵被狂风压弯的老槐树。

窖门 “吱呀” 一声关上了,铁链 “哗啦” 缠了几圈,锁芯 “咔哒” 落了锁。

黑暗瞬间涌了过来,把煤油灯的光挤成一小团,贴在天花板上,像只窥视的眼睛。

地窖里静得可怕。

韩坤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 地撞着耳膜,还有…… 别的声音。

很轻的,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木头。

他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昏暗中,靠墙放着的那口小寿材(是给夭折的孩子准备的)旁边,蹲着个穿红肚兜的小孩,正用手指抠棺木上的纹路。

那小孩的脸白得像纸,眼睛黑黢黢的,没一点光。

韩坤认出他了 —— 是三年前死于肺炎的小石头,邻居家的娃。

他还记得小石头出殡那天,穿着件新做的红棉袄,小脸冻得通红,被他爹抱着放进了这口小寿材里。

可小石头明明己经埋了。

韩坤的呼吸突然停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那小孩,看他一下下抠着棺木,指甲缝里渗着血,滴在棺木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小石头?”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小孩没回头,还在抠。

韩坤这才发现,他的红肚兜是湿的,往下滴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迹里漂着几根细头发,黑黢黢的,像水草。

这不是小石头。

小石头死的时候是冬天,穿的是棉袄,不是肚兜。

而且…… 他埋在村东头的坟地,怎么会跑到地窖里来?

韩坤猛地想起爷爷说过的话:“人死后,要是有未了的心愿,魂就会缠着生前熟悉的东西。”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早上还在给那口小寿材刷桐油,指腹上还沾着油垢的味道。

刮木头的声音停了。

穿红肚兜的小孩慢慢转过头,脸还是白的,眼睛却变成了两个黑洞,嘴角咧开,露出尖尖的牙,往他这边爬过来。

“妈呀!”

韩坤吓得往后缩,后背撞在堆着的木板上,发出 “哗啦” 一声响。

他抄起身边的刨子,紧紧攥着,手心全是汗,把木头柄都浸湿了。

小孩爬得很慢,红肚兜拖在地上,留下一道湿痕,爬过的地方,木板上结了层白霜。

韩坤的牙齿开始打颤,不是冷的,是吓的。

他想喊爷爷,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小孩快爬到他脚边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别吓他。”

很苍老的声音,像风刮过枯树枝。

韩坤循声望去,看见角落里站着个老头,穿着件打补丁的蓝布褂子,背着手,正往这边看。

是老木匠张爷爷。

去年被电锯锯伤了腿,感染死的。

韩坤还给他打了副棺材,张爷爷的儿子非要在棺盖上刻 “福如东海”,是他一点点凿出来的。

张爷爷的腿还是瘸的,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走路一颠一颠的。

他走到红肚兜小孩身边,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回去!

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小孩似乎很怕张爷爷,往回缩了缩,黑黢黢的眼睛瞪着韩坤,不甘心地往墙角退了退,重新蹲回小寿材旁边,只是这次没再抠木头,而是抱着膝盖,像个受了委屈的娃娃。

张爷爷转过身,对韩坤叹了口气:“娃娃,别怕。”

他的脸在昏暗中看不太清,只有眼睛亮晶晶的,像浸了水的煤块,“他们就是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看…… 看什么?”

韩坤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手里的刨子差点掉地上。

“看你。”

张爷爷往他这边走了两步,拐杖拄在地上,发出 “笃笃” 的响,“也看…… 那口新寿材。”

韩坤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窖门口,那里放着他从老槐树村拉回来的 “三独板” 寿材,白布还盖在上面,只是布角被风吹得掀开了点,露出棺沿上他刻的缠枝纹。

“它…… 它们看寿材干什么?”

“因为……” 张爷爷的话顿了顿,拐杖往寿材那边指了指,“里面有东西。”

韩坤的头皮 “嗡” 地一下炸了。

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

王老五的鬼魂?

可那吊死鬼不是被那个姑娘烧成灰了吗?

他突然想起回程时,寿材在板车上晃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有人在里面翻了个身。

还有那个穿红肚兜的小孩,为什么偏偏蹲在小寿材旁边?

难道……“它们也想……想找个地方歇脚。”

张爷爷打断他的话,声音沉了下去,“阳间容不下,阴间进不去,只能找口棺材待着,暖和。”

韩坤没听懂,但他不敢再问了。

张爷爷的脸在煤油灯的光线下忽明忽暗,嘴角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他的脖子上有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 张爷爷是感染死的,不是吊死的。

这不是张爷爷。

韩坤猛地举起刨子,对着张爷爷:“你是谁?!”

张爷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声 “嗬嗬” 的,像破风箱在拉。

他的脸慢慢变了,皮肤往下掉,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肉,眼睛里流出黑红色的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蓝布褂子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我是…… 等新衣裳的……”嘶哑的声音,和槐树林里的吊死鬼一模一样!

韩坤吓得魂都飞了,转身就往窖门爬。

手指刚摸到铁链,就感觉后颈一凉,像有人对着他吹了口气。

他回头,看见穿红肚兜的小孩站在他身后,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的脖子,嘴角挂着丝黑红色的东西,像是血。

“哥哥…… 陪我玩……” 小孩的声音尖尖的,像指甲刮玻璃,“我一个人…… 好冷……”他伸出手,抓住韩坤的胳膊。

那手冰得像块铁,指甲尖刺进他的皮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韩坤拼命想甩开,可那小孩的力气大得惊人,像只铁钳子似的,死死攥着他不放。

“放开我!

放开我!”

韩坤的喊声在狭小的地窖里回荡,撞得他耳膜生疼。

他看见张爷爷(或者说,那个顶着张爷爷脸的东西)正一步步往这边走,拐杖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身后跟着好几个影子,有男有女,都低着头,看不清脸,只有脚在地上蹭着,发出 “沙沙” 的响。

它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刚才地窖里明明只有他和穿红肚兜的小孩!

韩坤的胳膊被捏得越来越疼,他感觉自己的血正顺着伤口往外流,滴在地上,和小孩肚兜滴下的水混在一起,变成暗红色的溪流。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全是 “嗡嗡” 的响声,像有无数只苍蝇在飞。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窖门突然 “哗啦” 一声被拉开了。

阳光(或者说,是外面煤油灯的光)涌了进来,像把锋利的刀,瞬间劈开了地窖里的黑暗。

那些围着他的影子发出 “滋啦” 的响声,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张爷爷的脸在光线下扭曲着,慢慢变成一团黑烟,钻进了墙角的裂缝里。

穿红肚兜的小孩尖叫一声,松开韩坤的胳膊,往小寿材后面缩去,转眼间就不见了,只留下地上那滩湿痕,在光线下慢慢蒸发,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韩坤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他抬起头,看见爷爷站在窖门口,手里举着煤油灯,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爷……” 韩坤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它们…… 它们是……闭嘴!”

爷爷猛地把煤油灯往地上一摔,灯盏碎了,火灭了,地窖里重新陷入黑暗。

他摸索着爬下来,抓住韩坤的胳膊就往上拽,力气大得像要把他的胳膊扯下来。

“爷!

疼!”

爷爷没理他,只是一个劲地拽。

韩坤被拖出地窖时,看见棺材铺的院子里撒满了糯米,门槛上贴着黄纸符,符上用朱砂画着看不懂的纹路,门口还摆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香灰笔首地往上飘,没一点歪。

这是…… 在驱邪?

爷爷把他拽进堂屋,反手就把门锁死了。

他转身,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韩坤,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说!

你看见什么了?!”

韩坤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想说小石头,想说张爷爷,想说那个穿红肚兜的小孩,可话到嘴边,又想起爷爷在窖门口吼他的样子,把话咽了回去。

“我…… 我什么都没看见……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

韩坤被打得偏过头,脸颊***辣地疼,嘴角渗出血丝。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爷爷,爷爷的手还扬在半空,微微发抖。

“再说一遍!

你看见什么了?!”

爷爷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韩坤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委屈。

他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要打他,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那些东西会缠着他。

“我看见了!”

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看见小石头了!

看见张爷爷了!

还有个穿红肚兜的小孩!

它们都在窖里!

它们想抢那口寿材!

爷!

它们是鬼啊!”

爷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肩膀垮了,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蹲在地上,用粗糙的手掌抹着脸,发出 “呜呜” 的哭声,像头受伤的老兽。

韩坤看着爷爷哭,自己也跟着哭,堂屋里只剩下祖孙俩的哭声,混着窗外的风声,凄凄惨惨的。

哭了不知道多久,爷爷终于止住了哭声。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韩坤,声音疲惫得像碾过石头的车轮:“小坤,不是爷爷要瞒你…… 是不能说……为什么?”

韩坤吸了吸鼻子,脸颊还在疼。

爷爷叹了口气,站起身,从房梁上取下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块巴掌大的印,玉质的,暗黄色,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印底好像有字,只是被磨得看不清了。

“这是…… 地皇印。”

爷爷的手指轻轻拂过印面,像是在摸什么稀世珍宝,“爷爷年轻时在一处秘境里找到的,能镇住不干净的东西。”

韩坤愣愣地看着那块印,没明白这和他看见鬼有什么关系。

“那地方的守护者说,” 爷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种说不出的郑重,“持有地皇印的人,家里的娃会开‘阴阳眼’,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是福,也是祸。”

“阴阳眼?”

韩坤想起六岁那年在河边看见的影子,想起今天在槐树林里的吊死鬼,想起地窖里的那些东西,“我…… 我开了阴阳眼?”

爷爷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所以爷爷才开棺材铺,才住在这偏僻的地方…… 就是想让你离那些东西远点,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那今天那个姑娘……” 韩坤突然想起救了他的那个穿粗布长裙的姑娘,“她是谁?

她也能看见那些东西吗?”

爷爷的脸色突然变了,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你跟她说话了?!”

“我……不准再跟她说话!

不准再想她!”

爷爷的声音又变得严厉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她不是你能碰的!

沾上了,会惹祸的!”

韩坤还想问什么,爷爷却把木盒盖了起来,重新放回房梁上。

他拍了拍韩坤的肩膀,力气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他。

“小坤,委屈你了。”

爷爷的声音里带着愧疚,“但这都是命,躲不过去的。”

那天晚上,韩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脸颊还在疼,可心里更疼。

他想不通爷爷的话,想不通那个姑娘的身份,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他开了阴阳眼。

手腕上的月牙形伤疤突然又烫了一下,比上次更厉害,像是有团火在皮肤下游走。

他坐起来,借着月光看向伤疤,发现那道疤的颜色变深了,边缘的纹路更清晰了,像个缩小的 “土” 字。

像那个姑娘在怀表上抹出来的字。

韩坤的心猛地一跳。

他摸出枕头下的怀表,打开表盖,内侧的黄纸符己经碎成了末,露出底下的铜壳,上面刻着的 “韩” 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 “土” 字,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像有人光着脚在走路。

韩坤屏住呼吸,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院子里,月光下,那个穿粗布长裙的姑娘正站在那口 “三独板” 寿材旁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层淡淡的金光,裙摆上沾着的泥土己经不见了,干净得像刚洗过。

她好像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对着他的窗户笑了笑,浅褐色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两颗星星。

韩坤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赶紧放下窗帘,心脏 “咚咚” 地撞着胸口,像要跳出来似的。

他靠在墙上,手捂着胸口,脑子里乱哄哄的。

爷爷说不能碰她,可她救了他。

爷爷说她会惹祸,可她的笑容一点都不像会惹祸的样子。

韩坤不知道,此刻院子里的姑娘正低头看着那口寿材,指尖轻轻在棺盖上一点,棺沿上韩坤刻的缠枝莲突然活了过来,花瓣一片片舒展开,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像真的开了花似的。

“韩兆源想护着你,” 她轻轻说了一句,声音被风吹进屋里,刚好落在韩坤的耳朵里,“可有些债,总得有人还。”

韩坤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月光依旧,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口寿材静静地立在那里,棺盖上的缠枝莲像是从未动过。

可他知道,她来过。

而且,她还会再来。

地窖里的那些东西,爷爷的隐瞒,姑娘的身份,地皇印的秘密…… 像一张网,慢慢缠上了他,越收越紧。

韩坤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第一次觉得,棺材铺的樟木味里,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事。

而那个穿粗布长裙的姑娘,就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他握紧了手里的怀表,表壳上的 “土” 字硌着掌心,有点疼,却让他莫名地安心。

也许,惹祸也没那么可怕。

韩坤对着窗户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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