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凡人的火种
监军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的触感。
就在这时，一旁的乱石堆后，那个目睹了一切的老兵。
他手里紧握着一把从尸体上捡来的短刀，眼神复杂地盯着石凡，震惊、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求生欲。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兵的声音干涩沙哑，目光在石凡和地上的尸体间来回扫视。
石凡抹了一把脸，试图擦去血迹，结果却弄得更加狼狈。
他看着老兵，脑海中神秘的声音己经响起：“目标：男性，三十至西十岁，野战经验丰富，右腿受伤。
威胁等级：低。
可利用价值：高。
尝试招募。”
“一个……不想当鱼的人。”
石凡重复了刚才的话，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新生的坚定。
他看向远处那片被血色光幕笼罩、惨叫不绝的石林，“现在，你想在这里等死，还是跟我走？”
老兵——黑牙，瞳孔微缩。
他看了一眼人间炼狱般的石林，又看了一眼地上被石头砸死的监军，一咬牙：“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
我跟你！”
“很好。”
这次是石凡自己在说话，“帮忙处理一下。”
在神秘声音冷静到近乎残忍的指挥下，两人快速行动。
不是简单掩埋，而是将监军的头盔和佩刀奋力扔向远处混乱的尸堆，伪造其死于混战的假象。
“记住，” 石凡复述着神秘声音的话，像是在对黑牙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进行心理建设，“处理痕迹的关键，在于打破模式。
追杀者会寻找‘逃兵’，但不会在意一个‘死于战场’的倒霉鬼。”
做完这一切，石凡感到一阵虚脱，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恐惧依然存在，却被一种名为“可能性”的东西压制了下去。
“跟我来。”
他不再犹豫，按照林远在脑中规划的路线，领着黑牙，逆着死亡的方向，钻进了一片更为嶙峋陡峭的乱石山中。
“注意脚下苔藓分布，南面更茂盛，指示方向。”
“前方三百米，有鸟类惊飞，暂停前进，隐蔽观察十息。”
“选择左侧坡度更陡的路径，追兵搜索优先级低。”
神秘的声音成了他们唯一的指南针。
他通过石凡的双眼观察环境，分析数据，提供着最优解。
黑牙从一开始的将信将疑，到后来完全的信服，看向石凡背影的目光也愈发敬畏。
这个年轻人不仅狠，而且拥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仿佛能预知未来般的智慧。
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了数个时辰后，他们在一个背风的隐蔽山坳里，找到了神秘声音预测的“概率67%”的目标——一个被藤蔓半掩着的、深邃的废弃矿洞。
洞口吹出带着霉味和湿气的冷风，却让两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就是这里了。”
石凡率先拨开藤蔓，走了进去。
洞内空间不小，足以容纳十余人，深处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滴水声。
“有水源！”
黑牙脸上露出狂喜。
暂时的安全像一剂松弛剂，让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疲惫与寒意。
夜幕降临，矿洞内的温度骤降，两人身上的破旧棉甲根本无法抵御这地下的阴冷。
黑牙蜷缩在角落，牙齿开始打颤，绝望的情绪似乎又要蔓延开来。
石凡站起身，走到洞口，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打量着外面的植物和岩壁。
“别等死。”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矿洞里回荡，“我们来把白天的‘太阳’，存到晚上。”
黑牙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石凡没有解释，开始下达一连串在他听来莫名其妙指令：“黑牙，收集所有深色的石头，越黑越好，最好是那种摸上去白天会被晒得发烫的阳炎石。”
“我去弄些结实的藤蔓和干燥的苔藓。”
“把水囊都放到洞口，排成一排，让它们对着明天太阳升起的方向。”
尽管满心疑惑，但黑牙还是选择了服从。
两人很快收集来了材料。
石凡则按照林远“手把手”的指导，开始制作一件在这个世界堪称“神器”的东西。
他用藤蔓编织成一张粗糙的网作为基底，将那些深色的阳炎石尽可能紧密地铺在上面，覆盖上一层较薄的石片用于导热，最后再铺上厚厚一层干燥的苔藓和所有能找到的破布、兽皮作为保温层，将它们紧紧压实，用藤蔓捆扎成一个巨大的、丑陋的“皮毯”。
做完这一切，他将这张沉重的“皮毯”拖到矿洞最深处，靠墙放置。
“这……这东西有什么用？”
黑牙看着这块巨大的、毫无美感的“石头毯子”，忍不住问道。
“等着。”
石凡靠着皮毯坐下，闭上了眼睛。
他也疲惫到了极点。
长夜漫漫，寒冷如影随形。
黑牙被冻得几乎无法入睡，只能靠不断活动身体获取一点可怜的热量。
然而，就在后半夜，最寒冷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从石凡靠着的那块“皮毯”方向，传来了一阵稳定而温和的暖意！
这并非篝火那般炽热，却如同冬日暖阳，持续不断地驱散着周围的寒意。
黑牙难以置信地挪了过去，将手贴在皮毯表面。
没错，是温暖的！
就像一块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石头，在夜晚静静地释放着热量！
他猛地抬头，看向在暖意包裹下似乎己经睡着的石凡，眼神中充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撼。
这己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第二天清晨，石凡醒来时，发现黑牙正守在矿洞口，看他的眼神，己然如同看待神祇。
“头儿……” 黑牙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指着洞内那块依旧散发着余温的皮毯，“这……这到底是什么仙家法术？”
石凡走到洞口，看着远处天际泛起的鱼肚白，以及石林方向依旧没有完全散去的血色氤氲。
他想起父母的枉死，一路的屈辱，监军的鞭子，还有脑中那个冰冷又可靠的声音。
他转回头，目光平静而深邃，看着黑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不是法术。”
“这是‘知识’。
是能让凡人，不再跪着求神魔施舍的知识。”
这句话如同一声洪钟，在黑牙心中轰然作响。
他看着那简陋却神奇的皮毯，又看看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胸中激荡——那不是对力量的恐惧，而是对某种更伟大、更坚实的事物的向往与信念。
就在这时，林远的声音在石凡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初步信任己建立。
但忠诚需要考验。
洞内水源附近，有我分析出的几种可食用菌类与一种驱虫草药。
指派他去收集，并观察其反应。”
石凡心中了然，对黑牙吩咐了新的任务。
黑牙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动作甚至带着一丝虔诚。
矿洞内暂时只剩下石凡一人。
他抚摸着温暖的“集热毯”，第一次主动在脑中发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短暂的沉寂后，林远的回应传来，那冰冷的电子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人类的野心：“第一步，活下去，己基本完成。”
“第二步，以此为基础，解析这个世界的物质规则与能量运行逻辑。”
“然后，让那些视我们为血食的神魔，彻底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石凡走出矿洞，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他坚毅而污浊的脸上。
他望着这片陌生而危险的山峦，第一次感觉到，脚下的路，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