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着回去！别在这儿杵着，让邻居看了像什么话！”
她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省着点花，家里也不宽裕！”
我看着手里的五十块钱。
五十块。奶奶的命。
我张了张嘴，想求她再多给一点，哪怕十块，二十块。
可她没给我机会。
“砰”的一声，门在我面前关上了。
隔绝了里面可能存在的凉气，也彻底隔绝了我那点微弱的希望。
我捏着那五十块钱，转身下楼。
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但我死死咬着牙，没让它掉下来。
我不能耽误，我得回去救奶奶。
2
回村的路，感觉比来时更长，更黑。
我心里揣着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疼，脚下却虚浮得厉害。
等我踉踉跄跄、几乎爬着回到村口时，隔壁王婶正等在那里，一看见我，就拍着大腿哭了出来：
“丫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奶奶……你奶奶她……前天夜里就没了啊！”
前天夜里。
那不就是我刚拿到钱，正拼命往回赶的时候？
我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王婶和几个邻居七手八脚把我扶起来，掐人中，灌热水。
我醒过来，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五十块钱，纸币的边缘被我捏得快要烂掉。
奶奶没了。
因为我没钱，因为没及时送医院，因为那五十块钱来得太晚。
而我爸妈，给了我这救命的五十块钱后，就连一个电话，一句询问，都没有。
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用五十块钱打发的，是他们亲生母亲的命。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被乡亲们帮着，给奶奶办了简单的丧事。
棺材是村里木匠帮忙打的，寿衣是王婶们凑钱扯布缝的。
整个过程，我没有哭。
眼泪早就被那团火烧干了，只剩下灰烬，沉甸甸地压在心里。
处理完奶奶的后事，我看着空荡荡的土坯房，知道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缘也断了。
不，城里还有。
但我得去要个说法。
哪怕只是为了奶奶。
我又一次走上了去城里的路。
这一次，脚步沉得象是灌了铅。
3
再次站在那栋筒子楼下，我却听到了截然不同的声音。
楼前空地上，支着棚子，摆着三大桌酒席。
鸡鸭鱼肉摆得满满当当，空气里弥漫着肉香和酒气。
人来人往，喧闹无比。
我看见了他们——我的爸妈。
他们穿着簇新的衣服，我爸脸上泛着红光，正举着酒杯和人大声说笑。
我妈则穿梭在席间，不停地给客人夹菜，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刺眼。
而众星捧月的中心，是我那个弟弟。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新衣服，手腕上戴着一块亮闪闪的手表，正得意地接受着周围人的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