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啊!有没有人管饭?"十五岁的灵萱顶着一头乱发,脏兮兮的小脸贴在门缝上往里瞧,"再不开门我可要翻墙......哎哟!"话没说完就摔了个***墩儿。
她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白发老道,手里拂尘正戳着她后腰的痒痒肉。
"小丫头片子,偷吃了我三天的贡品,还想翻墙?"老道揪着她后领子往上一提,"说说看,山脚下王寡妇家的烧鸡香不香?""那鸡腿烤得外焦里嫩......不是!"灵萱在空中扑腾着双腿,"道长明鉴啊!我那是帮土地公公试毒呢!您看这世道多乱,万一有人下毒......""放屁!"老道被她气笑了,"土地公吃素!"就这样,灵萱成了青玄观百年来唯一的女弟子。
拜师那天,大师兄捧着《入门须知》还没开口,她就唰唰翻到最后一页:"签字画押是吧?先说好包吃住吗?五险一金有没有?"二师兄正在喝拜师茶,闻言直接喷了对面三师姐满脸。
师父的拂尘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最后指着墙角香炉咬牙道:"去!把《清静经》抄二十遍!"谁也没想到这野丫头真能在道观待下来。
每天寅时晨课,她总能抱着廊柱睡得口水直流;画符咒时把朱砂兑了辣椒水,说是要驱寒;最离谱的是中元节那晚,她竟然在祖师爷画像前架起了烧烤架。
"我这叫与时俱进!"灵萱举着烤得滋滋冒油的香菇串,理直气壮,"您看这供桌多宽敞,摆贡品多浪费啊,不如......哎哎师父别揪耳朵!"直到某个雷雨夜,事情出现了转机。
灵萱偷溜进藏书阁躲雨,随手抽了本积灰的《御雷诀》。
当紫色闪电劈穿屋顶时,她正举着书页对窗外比划:"急急如律令——"轰隆!整座道观都被惊醒。
众人冲进来时,只见小丫头呆坐在地,手里攥着半截焦黑的封面,头顶呆毛还冒着青烟。
"师、师父......"她机械地转过头,"咱们道观......给买人身意外险了吗?"老道盯着地上蜿蜒的雷击纹路,突然放声大笑。
那笑声震得房梁都在抖,吓得门外偷看的师兄师姐们差点摔作一团。
"明日开始,"老道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你跟着我学五雷正法。
"灵萱不知道的是,此刻后山禁地的封印阵上,一道细微裂痕正渗出缕缕黑气。
更不知道三百里外的乱葬岗里,某具沉睡百年的棺材盖,突然动了动。
青石板路上滚着几片枯叶,灵萱蹲在道观门槛上啃西瓜,道袍下摆沾着可疑的糖渍。
大师兄提着扫帚经过,忍了又忍还是开口:"小师妹,师父让你准备的驱鬼法器......""在这呢在这呢!"灵萱从身后拽出个碎花布包袱,啷倒出一堆物什:半包桂花糕、三枚铜钱串成的"照妖镜"、用胭脂画满歪扭符咒的油纸伞,还有根拴着铃铛的糖葫芦签子。
二师兄扒着门框直抽冷气:"师父说让你带桃木剑......""桃木剑多沉呀!"灵萱咔嚓咬碎最后一块西瓜,"再说镇东头李员外家闹的是饿死鬼,我这叫精准打击——"她神秘兮兮地拍拍鼓囊囊的腰包,"带了二十个糯米糍粑呢!"夕阳西沉时,李员外家正厅里烛火摇曳。
灵萱装模作样地绕着八仙桌转圈,忽然猛拍桌面:"呔!何方妖孽在此作祟!"吓得李员外差点从太师椅上滚下来。
话音未落,供桌上的烧鸡凭空飘起,眨眼间被啃得只剩骨架。
阴风裹着腥臭扑面而来,灵萱腰间的铃铛突然炸响。
她手忙脚乱掏出糯米糍粑往前一抛:"请你吃......哎哟!"那团黑雾竟卷着糍粑直冲她面门,灵萱情急之下扯开嗓子唱起莲花落:"可怜可怜真可怜,饿死百年无人怜,不如跟我回道观,夜宵管够不要钱——"荒腔走板的调子震得房梁落灰,黑雾居然真的停滞在半空。
"就是现在!"灵萱把整包糍粑天女散花般撒出去,抄起油纸伞当头罩下。
伞面上歪七扭八的符咒突然泛起金光,饿死鬼在伞里左冲右突,发出咕噜噜的肠鸣声。
李家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小道士摸出个豁口瓷碗倒扣在地,翘着二郎腿开始念往生咒:"吃饱喝足好上路,下辈子记得少熬夜多吃素......"伞中黑雾渐渐凝成个撑到打嗝的虚影,不情不愿地钻进了瓷碗。
"搞定!"灵萱啪地贴上符纸,转头露出两颗小虎牙,"承惠五两银子,或者折现成三只烧鸡......"回山路上,月光把树影拉得老长。
灵萱哼着小调数钱串子,忽然瞥见路边石龛里有双绿莹莹的眼睛。
她掏出块糍粑蹲下身:"小狐狸?要不要跟姐姐回道观呀?"那团毛茸茸的白影优雅地踱出来,蓬松大尾巴扫过她手背。
"嚯,还是只爱美的狐狸!"灵萱盯着它耳朵上别的野花,顺手把刚顺来的胭脂盒摆上供台,"这个送你,下回化形记得涂咬唇妆......"她哼着走调的道情走远后,石龛突然炸开一团白雾。
银发少年捏着胭脂盒咬牙切齿:"这是黄大仙祠堂!你才是狐狸!你们全家都是狐狸!"此时灵萱正蹦蹦跳跳跨进山门,完全没注意怀里的铜钱串突然断线。
当啷啷的声响中,有道黑影顺着墙根溜出道观——正是白天收着饿死鬼的瓷碗,此刻碗沿裂开条细缝,渗出几缕黑烟缠住了她的衣角。
灵萱哼着《往生咒》改词的洗脑神曲蹦进山门时,道观古钟突然自鸣三声。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起满树寒鸦。
"小师妹!"大师兄拎着灯笼堵在回廊转角,脸色比道袍还白,"师父让你立刻去后山禁地取《玄天宝录》。
""现在?"灵萱瞄了眼西沉的月亮,袖口突然传来布料撕裂声——那缕缠在衣角的黑烟正偷偷啃食她的补丁,"也行,不过得给我留碗宵夜......哎师兄你抖什么?"话音未落,二师兄抱着八卦镜跌跌撞撞冲过来:"西北角镇尸塔的符咒全变黑了!"他怀里镜面闪过道青光,映出灵萱背后若隐若现的饕餮纹路。
后山禁地的腐叶没到脚踝,灵萱举着糖葫芦签子当探照灯。
"就知道师父舍不得买火折子......"她嘟囔着摸向腰间,突然触到个冰凉的物件——本该供在祖师爷案前的青铜钥匙,此刻正在她装松子糖的荷包里!石门前腾起磷火,照见锁孔里干涸的血渍。
灵萱掏钥匙时带出颗核桃酥,落地瞬间被地下伸出的白骨手指捏得粉碎。
"这位饿死鬼兄弟,尝尝新口味?"她眼疾手快塞过去半块茯苓糕,白骨居然真的缩回地缝啃了起来。
幽绿甬道里,壁画上的飞天全都面呈獠牙。
灵萱的铜钱串突然发烫,她顺势把铜钱当弹珠射向壁画,嘴里喊着:"天灵灵地灵灵,赌神附体豹子通杀!"被击中的飞天居然惨叫着化为青烟,墙壁渗出暗红血珠。
最深处的石室寒气逼人,灵萱刚摸到落灰的典籍,不要玩捉迷藏呀~"转身对上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灵萱"眼眶里爬满蛆虫,手里还攥着断裂的瓷碗!"cosplay要讲究基本法!"真灵萱甩出油纸伞,伞面胭脂符咒遇阴气燃起蓝火。
假灵萱尖叫着现出原形,竟是只耳戴野花的黄鼠狼,爪子还勾着她白天送的胭脂盒。
缠斗间铜钱串迸发金光,将黄大仙震飞到僵尸棺椁上。
棺材盖轰然炸裂,跃出的青面僵尸额间贴着残破符纸——正是二十年前被师祖封印的玄冥尸王!"打扰了!"灵萱抄起《玄天宝录》拔腿就跑,僵尸却被黄大仙尾巴扫中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尸毒喷在石壁藤蔓上,瞬间催生出食人妖花。
"接着!"千钧一发之际,大师兄掷来桃木剑。
灵萱反手接住......剑柄上居然刻着"赠翠花"三个字!"这是扫洒张婶拍蒜用的那把啊!"僵尸利爪袭来瞬间,灵萱急中生智掏出糯米糍粑。
尸王突然僵住,抽搐着摸向自己腐烂的胃囊——这竟是个饿死鬼附体的僵尸!趁它啃食糍粑时,灵萱用胭脂在黄大仙尾巴毛上画了个歪扭的镇尸符,甩鞭似的抽向尸王天灵盖。
"嗷!!"尸王与黄大仙的惨叫同时响起,震落洞顶钟乳石。
灵萱拽着炸毛的黄大仙冲出禁地时,怀里的《玄天宝录》悄然翻页,露出半幅与她胎记相同的图腾。
道观厨房腾起的黑烟惊飞了早课钟声。
灵萱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时,正撞见玄冥尸王蹲在灶台上啃供果——它腐烂的左手捏着糖醋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