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鬼门开7月14日的晚风裹着纸钱灰味钻进楼道时，我正站在十三层的消防通道前。
手机屏幕显示23:28，比物业通知的电梯维修结束时间晚了整整四十分钟。
声控灯在头顶忽明忽暗，像只濒死的眼睛，把我的影子拽得老长，
在台阶上拖出沙沙的摩擦声。第十三层的平台比楼下任何一层都要冷。不是空调的凉气，
是那种浸透骨髓的湿冷，仿佛有人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正站在我背后轻轻呵气。
我裹紧衬衫往前走，忽然闻到一股香味。起初以为是错觉。老旧居民楼的楼道里，
通常只有霉味和垃圾桶发酵的酸腐气息。但这味道越来越清晰，
像有只无形的手拨开我的鼻腔——陈年卤汁的醇厚打底，冰糖的甜润浮在表层，
八角与桂皮的辛香霸道地撑开所有感官，陈皮的微苦混着丁香的窜劲直冲天灵盖。
最诡异的是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藏在香料的缝隙里，像一锅熬了三天三夜的浓汤，
终于把骨头里的精髓都炖了出来。香得发苦，苦得发腥。我蹲在地上干呕，
胃袋里翻涌的酸水带着这股味道从食道反上来，在舌尖凝成一枚滚烫的八角。
1302的门缝里突然飘出细碎的笑声，像有个孩子躲在门后吹肥皂泡，噗嗤噗嗤的，
沾着水汽。我猛地抬头，声控灯恰好熄灭。黑暗中，那扇门的猫眼突然暗了下去，
不是逐渐变黑，是像有人用手指猛地捂住，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2 前租客日记以下为2019年租客李明遗留日记，
发现于1302室墙缝6月18日 搬进来第三天，楼道里总有股怪味。像卤肉，
但又有点腥。房东说老房子都这样。6月25日 味道越来越浓了。半夜会被香醒，
胃里空得发慌。便利店的卤味吃起来像塑料。7月2日 开始想吃带血丝的生肉。
超市冷柜里的排骨在对我笑。今天偷偷生啃了半块鸡胸肉，血水流进喉咙时，
那股陈年卤香突然消失了。7月14日 镜子里的人在对我招手。他穿着我的睡衣，
手里端着碗卤汁，说缺最后一味料。
警方档案编号：XZ20190715003 \- 李明，男，28岁，
2019年7月15日失踪，最后出现地点13栋1302室。
3 消失的邻居第二天我在业主群里发消息时，阳光正斜斜地照在1302的门牌上。
群里炸开了锅，消息提示音像炒豆子似的蹦出来。"1302？兄弟你确定没看错？
那家空三年了都。"住在12楼的张阿姨秒回，后面跟了三个惊恐的表情。"对啊，
我去年装修还去看过，里面全是建筑垃圾，物业费都欠着没交呢。
""是不是楼下新开的卤味店飘上来的？我昨天也闻到了，还以为是11楼那家做的。
"我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落下。1302的防盗门褪色严重，门把手上积着厚厚的灰，
显然很久没人碰过。但就在灰尘最厚的地方，有一小块异常的湿痕，月牙形，
边缘还带着点透明的黏液，像刚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舔过。那天起，我开始给手机设闹钟。
每天23:30，那股香味准时钻进我家。不是飘进来，是钻进来，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顺着门缝、窗缝、空调孔往里渗透。我试过用密封条把所有缝隙堵死，活性炭堆得像座小山，
睡觉时甚至戴上3M防毒面具，但都没用。那味道像有生命，能穿透布料和塑料，
直接钻进毛孔，在皮肤底下游走。第七天晚上，我在楼下便利店买了盒绝味鸭脖。
店员递给我时，那熟悉的卤香突然变得刺鼻，像劣质香水混着福尔马林。我咬了一口鸭脖，
熟肉在舌尖瞬间化成腐泥，带着股化粪池的恶臭。冲进卫生间时，
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白布满血丝，犬齿比昨天长了半毫米，尖端泛着冷光。
更恐怖的是牙龈上——一粒完整的八角嵌在肉里，深褐色的褶皱里还沾着卤汁，
像是从我出生起就长在那里。我颤抖着拿起缝衣针，试图把它挑出来。针尖碰到八角的瞬间，
一股滚烫的液体突然从牙龈里喷出来，溅在镜面上，凝成一张模糊的笑脸。
4 生肉盛宴超市冷柜的灯惨白得像停尸间。我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狂奔，
牛腩、猪里脊、三文鱼排、金枪鱼背，只要是生的，带血的，都往车里扔。
收银员扫码时眼神怪怪的，我才发现购物车里堆了二十多斤带血丝的生肉，
足够一个家庭吃半个月。回到家，我连包装都没拆，直接撕开保鲜膜就往嘴里塞。
生牛肉的纤维在齿间拉扯，带着铁锈味的血水流进喉咙，胃里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那股纠缠不休的陈年卤香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消失得无影无踪。从那天起，
我成了超市生鲜区的常客。每天下班直奔冷柜，把各种带血丝的生肉塞进购物袋。
有时等不及回家，就在地下车库找个角落，撕开包装啃带血丝的生肉。
冰凉的肉块滑进喉咙时，我能听见自己发出满足的喟叹，像沙漠里的旅人终于喝到水。
体重以每天一斤的速度往下掉，眼白上的血丝连成网状，像谁用红墨水在上面画了张地图。
同事问我是不是病了，我只能扯谎说最近在减肥。直到有天开会，老板让我汇报项目进度，
我张了张嘴，却听见自己发出嘶嘶的声音——舌尖不知何时分叉了，
像条小蛇在口腔里吐信子。去医院那天，我挂了消化科、感染科、心理科三个号。
CT显示内脏一切正常，血常规里白细胞甚至比正常值还低，寄生虫抗体检测结果全是阴性。
心理科的医生听完我的描述，推了推眼镜说："你这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出现了躯体化症状。
"他给我开了三百块一盒的益生菌，让我回去放松心情。"医生，"我抓住他的白大褂袖口，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没骗你，如果我再吃一口熟肉，真的会死。"医生笑了，
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轻人，别自己吓自己。"走出医院时，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低头看了看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生肉的血丝，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5 消失的警察休假第一天，我把自己锁在家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里暗得像傍晚。
23:15，那股香味突然炸开，比平时浓烈十倍，像有人把整锅卤水直接泼在了我家客厅。
我趴在门上，耳朵贴着冰冷的门板。1302里传来清晰的剁骨声，"咚、咚、咚"，
节奏精准得像节拍器，每三下重音后跟着一声轻响，像是在数着什么。
那声音透过墙壁传过来，震得我耳膜发麻，连牙齿都跟着打颤。我抓起手机报警。
接线员的声音甜得发腻，问我具体地址时，剁骨声突然停了。死寂中，
我听见1302传来一声轻笑，很近，仿佛就在门后。警察来的时候，
楼道里的声控灯全亮了。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跟着我走到1302门口，
其中一个用警棍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门内毫无动静。"确定是这家？
"另一个警察皱着眉，掏出强光手电照向门锁，"这锁都生锈了，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我坚持要他们开门看看。警察联系了物业，保安拿来备用钥匙。门开的瞬间，
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建筑垃圾，墙角结着蜘蛛网，根本没有什么厨房，
更没有铜锅和卤水。"可能是隔壁装修的声音传过来了。"警察临走时拍了拍我的肩，
"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我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看着他们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时，监控摄像头的红光闪了一下。我突然想起什么，
疯了似的冲进物业办公室。"调监控！我要看刚才的监控！"保安打着哈欠，
不情愿地调出电梯监控。屏幕上，两个警察走进电梯，按下一楼。但电梯门关上的瞬间，
画面突然卡顿了一下，再恢复时，电梯里只剩下一个警察。"少了一个人！
"我指着屏幕大喊，"刚才明明进去两个！"保安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小伙子，
你看错了吧？一直就一个人啊。"他调出楼道监控，画面里只有我一个人站在1302门口，
对着空气说话。我掏出手机，通话记录显示19:48拨打过110。
但当我把屏幕转向保安时，那条记录突然消失了，通话列表里只有我和外卖员的通话。
保安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眼神变得古怪："哥，你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别在这儿开玩笑了。"走出物业办公室时，我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笑声，
像极了1302门缝里飘出来的那种。6 老民警回忆退休警官王德发口述，
2023年7月记录于城南茶馆"14年那案子邪门得很。"老王呷了口茶，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家四口，整整齐齐泡在卤锅里。那锅比人还高，汤熬得黏糊糊的，
捞起来的时候骨肉都分家了。""最瘆人的是锅里的东西。除了葱姜八角，
还漂着十三根手指，长短不一，一看就不是一家人的。法医说切口平整，
像是...自己剁下来的。"他突然压低声音，
茶杯在桌上磕出轻响："墙上用血写了三个字——'卤料足'。那血是热的，
我们到的时候还在往下淌，顺着墙缝汇成小水流，滴进锅里，咕嘟咕嘟地冒泡。
""后来查了半年，什么线索都没有。直到去年，
才有个小伙子报案说在1302看到铜锅...跟当年现场一模一样。
"7 保安遭遇夜班保安张强值班记录，
2023年7月10日00:17 监控画面异常。13楼走廊镜头里，
1302门口站着个穿白色睡衣的人影，背对着摄像头，一动不动。持续了三分二十秒，
突然消失。00:23 去十三楼巡查。1302门锁完好，门缝里没光。声控灯坏了，
黑得像泼了墨。隐约听见屋里有剁东西的声音，咚、咚、咚，节奏很稳。
08:05 查门禁记录。昨晚23:00到01:00，
十三楼电梯和消防通道都没人进出。监控室老王说我眼花，让我别自己吓自己。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那人影睡衣领口有块红色污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