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屏幕里的未来林舟把简历最后一行的“熟练使用办公软件”又改了三遍,
还是没忍住把鼠标摔在桌上。电脑屏幕上,招聘网站的“已读未回”提示像密密麻麻的蚊子,
叮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已经是他失业的第三个月了。阳台的洗衣机还在嗡嗡转,
是妻子张岚早上出门前塞进去的衣服,里面混着女儿朵朵的小裙子,
浅粉色的布料在滚筒里晃悠,像朵快要蔫掉的花。客厅里,朵朵正拿着蜡笔在纸上涂画,
嘴里念叨着“爸爸,幼儿园小朋友都有新的奥特曼书包”,声音软乎乎的,
却让林舟心里揪得慌。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不是招聘通知,
是银行发来的房贷扣款提醒:本月应还4867元,余额不足。紧接着,
车贷APP的推送也跳了出来,还有母亲发来的微信,说父亲的降压药快吃完了,
让他抽空买了寄回去。林舟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水渍发呆。三个月前,
他还在公司当着部门主管,月薪两万五,每月按时还房贷、给父母打钱、带朵朵去游乐园,
日子虽不富裕,却也算安稳。可一场突如其来的裁员,把他的生活砸得稀碎。
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积蓄越花越少,张岚的工资要养三个人,每天下班回来都带着疲惫,
话也越来越少。“要是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好了。”林舟无意识地呢喃,
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击,搜索栏里跳出一行字:“怎么能预知未来”。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刚要关掉页面,一个弹窗突然弹了出来,没有广告弹窗常见的“关闭”按钮,
黑色的背景上只有一行白色的字:“知三日,付寿命,详则多耗,轻则少损——预知网”。
林舟皱了皱眉,以为是病毒弹窗,伸手去点浏览器的关闭键,可弹窗却纹丝不动。
他试着点了下弹窗里的字,屏幕瞬间跳转,进入了一个极简的网页,没有任何装饰,
只有一个输入框,下面写着一行小字:“输入你想预知的未来三天内事件,点击查询,
系统将自动核算寿命损耗并展示结果,确认后即可获取预知信息。”“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舟嗤笑一声,觉得这肯定是某个无聊的人做的恶作剧,刚要退出,
脑子里突然闪过银行余额不足的提示——要是真能预知点小事,比如明天哪里有兼职,
或者哪个股票能涨一点,哪怕只有几十块,也能缓解点压力。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在输入框里敲下:“未来一天内,我能通过什么方式赚到100元?”点击查询后,
网页加载了三秒,弹出一行结果:“寿命损耗:12分钟。预知结果:明日上午9点15分,
小区东门快递站需临时分拣员,日结100元,限一人,需提前10分钟到达。
”林舟盯着“12分钟寿命”看了半天,觉得荒唐又可笑,12分钟的寿命换100块?
这恶作剧也太没创意了。他关掉网页,没再放在心上,第二天早上却被闹钟吵醒,
迷迷糊糊想起昨晚的事,鬼使神差地看了眼时间——8点40分。“反正也没事做,
去看看也无妨。”林舟起身换了件衣服,匆匆下楼,到小区东门快递站时,正好8点55分。
快递站门口果然贴了张纸条,写着“招临时分拣员,日结100元,限一人”,
老板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他过来,立刻问:“你是来做分拣员的?正好,就差一个了,
9点15分开始,赶紧进来吧。”林舟愣在原地,直到老板拍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分拣工作不算累,就是有点繁琐,中午12点结束时,老板递给他100块现金,
红色的钞票攥在手里,林舟却觉得手心发烫——那个网页,居然是真的。晚上回到家,
林舟把100块递给张岚,说自己找了个临时兼职,张岚没多问,只是叮嘱他注意身体。
等朵朵睡了,林舟悄悄打开电脑,再次找到那个“预知网”。这次,
他输入的是:“未来两天内,哪个超市的鸡蛋在做促销,单价最低?
”查询结果很快出来:“寿命损耗:8分钟。预知结果:后天下午3点,
城南惠民超市鸡蛋促销,单价3.2元/斤,限每人购买5斤,促销持续1小时。
”林舟记了下来,后天下午特意绕去惠民超市,果然,鸡蛋促销的牌子就摆在门口,
单价正好3.2元/斤,比小区门口的超市便宜了1.3元/斤,他买了5斤,
省了6.5元。接下来的几天,林舟开始“小打小闹”:预知明天楼下菜市场的青菜会降价,
省了几块钱;预知公司前同事会约他吃饭,顺便推荐了个兼职,
赚了500块;甚至预知到朵朵幼儿园会临时通知带手工材料,提前准备好了,
没让孩子挨老师说。每次预知的寿命损耗都不多,从几分钟到半小时不等,
林舟几乎没什么感觉,可收获却实实在在——兼职赚的钱补了房贷的缺口,
省下来的菜钱够买朵朵爱吃的草莓,父母的降压药也买好了。他渐渐觉得,
这点寿命损耗不算什么,反正人都会死,少个几十分钟,又能怎么样?
2 失控的欲望林舟对“预知网”的依赖越来越深,从最初的“省点钱、赚点小钱”,
慢慢开始追求更大的收益。那天,张岚下班回来,眼圈红红的,说朵朵幼儿园要组织亲子游,
费用1800块,班里大部分孩子都报名了,朵朵也想去,可她没敢立刻答应,
回来跟林舟商量。林舟看着妻子疲惫的脸,又想起朵朵期待的眼神,
心里一阵难受——1800块,现在对他来说,居然成了需要商量的事。晚上,
林舟坐在电脑前,手指在输入框上犹豫了很久,最终敲下:“未来三天内,
我能通过什么方式赚到2000元?”查询结果弹出的瞬间,
林舟的心跳漏了一拍:“寿命损耗:3天。预知结果:大后天下午2点,
本市体育中心将举办一场足球友谊赛,现场彩票投注区,购买‘主队胜,比分2:1’,
可获得奖金2100元,投注金额需100元。”3天寿命,换2000块。林舟盯着屏幕,
手指微微发抖。之前的损耗最多不过半小时,3天,相当于少活了72小时,
这可不是小数目。可一想到朵朵期待的眼神,想到张岚不用再为钱发愁的样子,他咬了咬牙,
点击了“确认”。确认的瞬间,林舟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前发黑,缓了几秒才恢复过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当是巧合。大后天下午,林舟揣着100块现金,
去了体育中心。现场人声鼎沸,彩票投注区排着长队,他按照预知的结果,买了“主队胜,
比分2:1”的彩票,心里既紧张又期待。比赛进行得很激烈,直到最后十分钟,
主队才连进两球,把比分扳成2:1,终场哨响时,林舟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去兑奖时,
工作人员递给她2100块现金,他攥着钱,手心里全是汗,
心里的狂喜盖过了对“3天寿命”的担忧——3天换2000块,值了!
他给朵朵报了亲子游,还特意给张岚买了支她念叨了很久的口红,张岚又惊又喜,
问他钱从哪儿来,他只说兼职接了个大活,张岚没多想,笑着说:“太好了,
你终于不用那么累了。”可林舟知道,这只是开始。有了第一次“大额收益”,
他的欲望越来越膨胀。房贷还有三十多年,车贷还有两年,
朵朵以后还要上小学、中学、大学,父母年纪大了,难免会生病,这些都需要钱。
既然“预知网”能帮他赚钱,为什么不多赚点?他开始尝试更大的投注:预知股票短期涨跌,
损耗5天寿命,赚了5000块;预知某场演唱会门票会溢价,提前买了两张,
损耗7天寿命,转卖后赚了8000块;甚至预知到一家小店会转让,接手后做了两个月,
损耗15天寿命,赚了3万块。短短一个月,林舟赚的钱比他之前上班时半年的工资还多。
他辞掉了所有兼职,每天坐在电脑前,研究“预知网”上的各种可能,
从最初的“未来三天”,慢慢开始尝试“未来三天内最赚钱的事”,
每次的寿命损耗也越来越大,从几天到十几天,再到二十几天。他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却自己毫无察觉。张岚发现,林舟越来越不爱出门,每天躲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眼神越来越浑浊,脸色也变得苍白,像是很久没晒过太阳。以前,
他每天都会陪朵朵玩一会儿,现在,朵朵拉着他的手让他讲故事,
他也只是敷衍地说“爸爸忙,你自己玩”。有一次,母亲来家里看朵朵,见了林舟,
吓了一跳:“小舟,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太累了?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林舟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眼窝也陷了下去,
他笑了笑,说:“妈,没事,最近忙,没休息好,过几天就好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身体越来越不对劲。每天早上醒来,都会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头发掉得越来越多,洗澡时地漏里全是头发,视力也越来越差,看电脑屏幕久了,
眼睛就会流泪、模糊。有一次,他对着镜子刮胡子,突然发现自己的眼角居然有了皱纹,
鬓角也冒出了几根白发——他才三十五岁,以前连一根白发都没有。他开始有点害怕,
打开“预知网”,试着输入:“我最近身体变差,是不是因为使用了这个网站?
”查询结果很快出来,却让他浑身发冷:“寿命损耗:1小时。预知结果:是。
本网站所有预知信息,均需以用户寿命作为交换,损耗寿命直接作用于身体机能,损耗越多,
身体衰老速度越快,机能衰退越明显,且损耗寿命不可逆转。”不可逆转。
这四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舟的心上。他终于明白,那些头晕、乏力、白发、皱纹,
不是因为“没休息好”,而是因为他正在用自己的寿命换钱,每换一次,就离死亡近一步。
可此时的他,已经骑虎难下。他习惯了赚钱的轻松,习惯了不用看别人脸色,
习惯了张岚不再为钱发愁的笑容。他告诉自己,再赚最后一笔,等把房贷还清,
就再也不用这个网站了。这次,他输入的是:“未来三天内,最赚钱的事是什么?
”查询结果弹出时,林舟的手忍不住颤抖:“寿命损耗:1年。预知结果:明天上午10点,
本市城东建材市场,将有一批限量版建材低价出售,单价仅为市场价的三分之一,
购买后转卖给城西装修公司,可获得差价收益15万元,需提前准备5万元本金。
”1年寿命,换15万元。林舟盯着屏幕,心脏狂跳。15万,足够还清剩下的车贷,
还能还一部分房贷,这样一来,家里的压力就小多了。他知道1年寿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可能会提前衰老,意味着他可能陪朵朵长大的时间又少了一年,可欲望像一只魔鬼,
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拒绝。他找朋友借了5万元本金,按照预知的结果,
第二天去城东建材市场买了建材,转手卖给了城西的装修公司,顺利拿到了15万元差价。
拿到钱的那天晚上,林舟坐在书房里,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突然觉得一阵空虚。
他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白发又多了几根,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他对着镜子,
突然觉得镜子里的人很陌生——那是一张苍白、憔悴、布满皱纹的脸,
哪里还有一点三十五岁男人的样子,倒像是五十岁的人。他突然想起母亲担忧的眼神,
想起朵朵拉着他的手说“爸爸,你怎么不陪我玩了”,想起张岚夜里悄悄摸他的额头,
小声说“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一股强烈的悔恨涌上心头,他猛地关掉电脑,
把鼠标摔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3 倒计时的终点林舟的身体越来越差,
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他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背也有点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