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级权能位置

第七级权能位置

作者: 焚天十三

其它小说连载

《第七级权能位置》男女主角老陈赵是小说写手焚天十三所精彩内容:1 第一章:冷库客服空气里有三种声最恒定的是服务器机柜的低频嗡像一只永远睡着的巨兽在打震得人后槽牙发其次是键盘敲击噼里啪永不停带着一种机械的精仿佛敲打的不是按而是某种无形的枷最是偶尔响起的、压得极低的咳嗽短压迅速被前两种声音吞赵明坐在工位B-17,第无数次摘下他的黑框眼用绒布擦拭着镜镜片上其实很干这个动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心...

2025-10-31 20:40:19

1 第一章:冷库客服空气里有三种声音。最恒定的是服务器机柜的低频嗡鸣,

像一只永远睡着的巨兽在打鼾,震得人后槽牙发酸。其次是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

永不停歇,带着一种机械的精准,仿佛敲打的不是按键,而是某种无形的枷锁。最后,

是偶尔响起的、压得极低的咳嗽声,短促,压抑,迅速被前两种声音吞没。

赵明坐在工位B-17,第无数次摘下他的黑框眼镜,用绒布擦拭着镜片。

镜片上其实很干净,这个动作,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心理安抚。他的电脑屏幕上,

一个伪装成“金誉金融”官方客服的聊天窗口正亮着。对方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

网名“春暖花开”,因为“平台客服”告知她“账户涉嫌洗钱,

需要将资金转移到安全账户”而惊慌失措。赵明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

敲下一行字: 请您放心,我们是银联联合监管平台,您的资金在验证完毕后会全额返还。

现在请您打开手机银行APP,点击转账页面。他发送完,

视线快速扫过屏幕角落那个不起眼的蓝色小点——那是一个他自己植入的后台计数程序,

记录着这是他今天完成的第八单“退款操作”。每完成一单,那个数字跳动一下,

他胃里的沉坠感就加重一分。“金誉财富”客服中心,位于市郊一个改造过的工业园区三楼。

巨大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住大半,只留下底部一条缝隙,透进些许惨白的天光。

窗框是老式的铁质,年久失修,边缘爬满了深褐色的锈痕,那扭曲的图案,

像极了监狱的栏杆投下的阴影。“您的征信记录确实存在问题…” 隔壁工位,

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正通过变声软件,模仿着某银行客服的官方腔调。那是林小雨,

新来的女孩,来了不到两周。她的声音透过廉价的耳麦传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赵明头顶的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咔哒”一声轻响,

一股比之前更冷的白雾状气流喷射而出,迅速弥漫在他周围的空气里。室温明显开始下降。

赵明的手指微微一僵。这套空调系统被技术组改造过,不仅仅用于调节温度。据说,

它会根据区域内所有坐席的通话时长和“关键话术”触发频率,自动调节局部温度。

通话时间越长,诱导性话术使用越频繁,冷气就越足。一种无声的绩效驱动,

也是无形的惩罚。冷,能让人保持“清醒”,也能放大孤独和恐惧,促使电话这头的人,

更迫切地想要从电话那头的“客户”身上获取一丝虚假的暖意——比如,

完成转账后的那份“业绩安全感”。林小雨的声线在变声软件的支撑下突然扭曲了一瞬,

像是信号受到了干扰。几乎是同时,她工位上方那个球形的监控摄像头,

顶端的蓝色指示灯从稳定的长亮状态,变成了急促的三连闪。赵明的呼吸窒了窒。

那是声纹情绪识别系统被触发的标志。系统在实时分析坐席人员的音頻,

一旦检测到紧张、犹豫、同情等“不合格”情绪波动,就会标记并反馈给管理层。

轻则绩效扣分,重则……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裤子的右边口袋。

那里有一个硬物,是一个普通的黑色U盘。但里面存储的,是他利用技术组短暂的网络漏洞,

偷偷记录的三个月来的“客户”信息——一个不断增加的受害者名单,

以及他们被套走的金额。这东西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冰冷的U盘外壳,

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烫着他的皮肤。林小雨那边的通话似乎陷入了僵局。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恳求,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慌乱。

赵明听见她反复说着“这是为了您的资金安全”、“请您配合调查”之类的话术,但显然,

电话那头的人产生了怀疑。突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是通话结束的那种自然停顿,

而是一种被强行扼住喉咙般的中断。几秒钟后,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传来,

又被她强行忍住。赵明攥紧了口袋里的U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能感觉到来自不同角度的监控镜头,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聚焦在这片小小的办公区域。

空调的冷风持续不断地吹在他的后颈,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重新戴上眼镜,

视野恢复清晰。电脑屏幕上,“春暖花开”已经发来了消息,说她已经在转账界面,

输入了金额,只是还有些犹豫。赵明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手指放回键盘。他知道,

自己必须打下下一行字,那句能将对方推入深渊的、经过千锤百炼的话术。

他的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微微颤抖。环境的冷,钻入骨髓。机器的嗡鸣,敲打神经。

监控的蓝光,窥视着灵魂的每一个缝隙。在这里,暴力不需要拳头和刀刃。无形的操控,

被迫的抉择,以及日复一日蚕食人性的冰冷制度,足以让每个人在感官上感到真实的“痛”。

而这一天,才刚刚开始。2 第二章:数字屠宰场晚上九点四十七分,

工业园区陷入一种死寂的喧嚣。远处国道上的车流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光带,而这三楼窗内,

则是被剥离出来的,纯粹由数据、谎言和欲望构成的生态缸。

灯光明晃晃地照着每一张苍白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速食面的调味料包气味,

混合着汗液和打印机墨粉的怪异味道。赵明刚结束与“春暖花开”的通话。

那个女人最终在“验证资金”的指引下,

分三笔转出了她账户里所有的八万六千元存款——那是她给儿子准备的大学学费。

赵明看着聊天窗口最后那个代表“对方已下线”的灰色头像,感觉胃里像是塞进了一块冰。

他完成了今天的第九单。轻微的皮鞋叩地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从容。

行政主管周政停在了林小雨的工位旁。他穿着熨烫平整的浅蓝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表盘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

杯身光滑,映照着电脑屏幕的微光。林小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她正和一个新的目标通话,声音在变声软件的修饰下,显得甜美而专业,

但放在隔断板上的左手,指关节却因为用力而发白。周政没有立刻说话。他微微俯身,

像”:年龄、职业、资产概况、心理弱点分析“易受权威影响”、“近期有理财需求”。

他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林小雨的隔断玻璃。“咚、咚。”声音不大,

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附近几个工位的键盘声下意识地停滞了半秒。

林小雨不得不暂停通话,捂住麦克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惶恐。

周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戴着一张打磨光滑的面具。他拧开保温杯,

吹了吹杯口氤氲的热气,几粒枸杞在深色的茶汤里沉浮。他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低噪的背景音,钻进赵明,也钻进了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坐席的耳中。

“客户账户余额127万,理财到期就在下周,是优质目标。”他呷了一口茶,

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天气,“继续诱导她开通微粒贷、借呗,

把所有能撬动的信用额度都算进去。告诉她,这是‘资金验证’的必要流程,

是为了加速返还她的‘被冻结资产’。”林小雨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明白,周主管。”周政满意地点点头,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赵明这边,在他屏幕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踱步走向下一个区域。

他的保温杯随着步伐轻微晃动,杯里的枸杞上下翻滚,像极了在沸水中挣扎的微小生命。

赵明低下头,避开那道目光。他听见林小雨重新接通信道,

声音里强行注入了一种更迫切的关切,

开始引导那位拥有127万存款的“优质目标”走向更深的信贷陷阱。

时间在冰冷的空气和敲击键盘的声响中粘稠地流淌。二十二点十七分,短暂的休息时间。

赵明借口去洗手间,走向位于楼层尽头的消防通道。那里通常没有监控探头,

是这栋建筑里少数几个能短暂喘息的地方。推开沉重的防火门,

一股带着尘霾和淡淡尿骚味的空气涌来。声控灯因为他的进入而亮起,发出昏黄的光。

他没想到这里有人。林小雨蹲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听到门响,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站起身,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昏黄的灯光下,

赵明看到她右手手指间夹着一片未拆封的退烧贴,包装袋被她捏得皱巴巴的。而她抬起的手,

不经意间拨开了衬衫的领口,

脖颈上一圈明显的、暗红色的勒痕——那是强制佩戴的“工牌”或者说监控项圈留下的印记。

那项壳内部有定位和生命体征监测功能,非正常手段无法取下。“赵…赵哥。

”林小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神躲闪。赵明沉默地点点头,走到窗边,

假装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他给她留出整理情绪的时间。过了一会儿,

林小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很轻,

带着颤抖:“他们…他们今天让我模仿经侦民警…我看了资料,那个阿姨,

她儿子好像还在读高中…她声音都在抖…我…”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与此同时,

楼梯间的声控灯,因为短暂的寂静,啪嗒一声,熄灭了。黑暗瞬间吞噬了两人。

在彻底的漆黑和寂静里,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服务器嗡鸣,证明着世界仍在运转。

那嗡鸣声似乎更响了,钻入耳膜,搅动着脑髓。赵明在黑暗中站着没动。

他能听到林小雨压抑的、急促的呼吸声。几秒钟后,或许是感应到了足够的分贝,

声控灯重新亮起。林小雨已经擦干了眼泪,站直了身体,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她看了赵明一眼,那眼神复杂,混杂着恐惧、求助,以及一丝濒临崩溃的绝望。

她没有再说什么,拉紧衣领,低着头,快步推开防火门离开了。赵明独自留在楼梯间,

窗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身影。他抬起手,摸了摸右边裤袋里那个坚硬的U盘。

林小雨刚才未尽的话语,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心脏。

模仿经侦民警…这是“冒充公检法”类诈骗的升级版,

利用的是人们对国家暴力机关最本能的恐惧。这种单子,成功率极高,

但对执行者心理的摧残也最大。他想起白天周政那平静无波的眼神,

想起那杯子里翻滚的枸杞,想起空调出风口的冷气,想起监控摄像头那闪烁的蓝光。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系统。每个人都是系统里的一个零件,被绩效驱动,被恐惧约束,

被无形的规则磨去棱角和良知。底层的话务员是“韭菜”,

被消耗着青春和道德感;中层的管理者是“维稳工具”,

运转;而隐藏在更深处的技术组、催收组、洗钱通道…构成了一张庞大而冰冷的黑灰产网络。

他拿出那个U盘,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它。里面记录的名字和数字,不再是冰冷的符号,

而是一个个被撕裂的家庭,一个个被摧毁的人生。防火门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是巡逻的保安。赵明迅速将U盘塞回口袋,整理了一下表情,推门走了出去。回到工位时,

他发现自己的电脑屏幕不知何时被锁定了。屏幕中央,

弹出一个红色的系统提示框:检测到异常网络访问请求,请配合安全核查。冷汗,

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3 第三章:白墙协议屏幕上的红色警告框像一块凝固的血痂,

钉死在视觉中心。检测到异常网络访问请求,请配合安全核查。

赵明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异常网络访问?

是他偷偷连接U盘导出数据时留下的痕迹?还是技术组例行公事的随机扫描?他无法判断。

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是一种酷刑。他强迫自己保持镇静,脸上不能流露出任何异样。

他举起手,向不远处的区域经理示意。经理瞥了一眼他的屏幕,皱了皱眉,

拿起内部电话低声说了几句。几分钟后,一个技术组的人来了,

穿着印有“运维”字样的蓝色工装,表情漠然。他没有看赵明,直接俯身操作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一串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命令行界面。赵明屏住呼吸,

目光死死盯住那人的动作,试图从中解读出危险等级。“后台进程残留,清理一下就行。

”技术员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以后非工作软件不要点,

有些垃圾弹窗会触发警报。”他熟练地操作了几下,红色警告框消失了,

屏幕恢复了正常的登录界面。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赵明喉咙发干,道了声谢。

技术员没回应,收拾东西径直离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微不足道的日常任务。是巧合?

还是警告?赵明无法确定。那句“垃圾弹窗”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但他心脏深处那根紧绷的弦,并未因此松弛。他重新登录系统,

感觉后背的衬衫已经湿了一片,紧贴着皮肤,冰凉的。上午十点,食堂兼会议室的电视墙上,

本地的早间新闻正在播放。

女主播字正腔圆地念着稿子:“…我市警方深入开展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断卡’行动,

近日再度捣毁一犯罪窝点,抓获嫌疑人…”新闻画面里,

穿着制服的警察押着几个垂头丧气的人走出某个出租屋,

桌子上堆放着密密麻麻的手机和电脑。食堂里坐满了正在休息或吃早餐的员工,

大多数人对此漠不关心,低头刷着手机,或者低声交谈。新闻里的正义与这里的现实,

仿佛存在于两个平行的、永不相交的宇宙。而在食堂的角落,技术组的人正在架设设备,

测试一款新型的语音合成软件。音箱里传出一个与新闻女主播几乎一模一样的声线,

正在模拟银行客服进行通话:“…是的,王先生,我们监测到您的账户存在异常登录,

为了保障您的资金安全,需要您配合我们进行一下身份验证…”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赵明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技术,在这里不再是工具,而是帮凶,

是构筑这座虚拟牢笼的钢筋水泥。他们利用人们对权威声音新闻、银行的信任,

精心编织着陷阱。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浓郁的香水味飘了过来,

混合着空气中本就存在的消毒水气味,形成一种令人不适的甜腻。

财务总监吴曼莉走进了食堂。她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

发出清脆而富有压迫感的“哒哒”声。她妆容精致,眼神锐利,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她的目光在食堂里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赵明身上。赵明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吴曼莉径直走到他的桌前,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他的键盘旁边。

文件的标题是几个加粗的黑色宋体字——《员工保密与竞业限制协议补充条款》。

“公司更新了合规要求,所有核心岗位员工都需要重新签署这份补充协议。

”吴曼莉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签好字,下班前交到我办公室。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暗红色的甲油。此刻,那根食指正点在那份协议上,

然后缓缓向下移动,停留在其中一行小字上。“签字前,”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

只有赵明能听清,“最好仔细看看第17条。”她的指尖,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精准地划过了那一行条款。赵明的目光跟随她的指引,

落在那行文字上:…若乙方员工违反本协议任一约定,

或存在可能损害甲方公司利益之行为,甲方有权立即要求乙方支付违约金,

金额为人民币空白元,并于提出要求时即时生效。那个空白处,

被人用黑色签字笔手写填上了一个数字。 一个足以让他未来十年都为之窒息的六位数金额。

而在金额旁边,还用更小的字体标注着:包括但不限于经济赔偿、调查费用及商誉损失

。“即时生效”四个字,像四根铁钉,楔入了他的视线。吴曼莉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工作交接。她转身离开,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但那香水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空气里。赵明拿起那份协议,纸张冰凉而光滑。

他抬头看向窗外,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厚厚的乌云低垂,

仿佛随时可能压垮这座工业园区的屋顶。一架民航客机正试图穿过云层,

在湍流中微微颠簸着,改变了原本的航向,像是在逃离什么。他手中的这份“白墙协议”,

不再是简单的雇佣合同,而是一份卖身契,一份用未来所有可能性作为抵押的枷锁。签,

意味着他彻底被绑死在这架战车上,成为共犯;不签…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立刻会面临什么。

技术组的语音合成测试还在继续,那个模仿新闻主播的声音,

正用无比真诚的语调说着:“…请您相信我们,

我们始终将客户的资金安全放在首位…”赵明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冰冷的协议,

虚伪的声线,阴沉的天空,还有那个手写的、充满恶意的天文数字…所有的一切,

都在压缩着他的生存空间。他该怎么办?4 第四章:绩效清退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纸,

带着一股灼热的墨粉味。

赵明拿起那份还残留着余温的《员工保密与竞业限制协议补充条款》,

在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某种昆虫在啃噬树叶。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签名,而是在签署一份认罪书,或者说,一份卖身契。

那个手写的六位数违约金,像一个黑洞,吸走了他所有反抗的勇气。

他想起老家体弱多病的父母,想起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积蓄,他赌不起。

U盘在口袋里沉甸甸的,此刻却感觉无比遥远。想要做点什么的念头,在冰冷的现实面前,

显得如此可笑。他将签好的协议放在吴曼莉办公桌光滑的黑色漆面上。

吴曼莉正对着电脑屏幕看着什么,头也没抬,只是用涂着暗红色甲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示意知道了。整个过程,没有一句交流,像完成了一次无机质的物品交接。回到工位,

空调的冷风似乎更强劲了,直吹他的后颈。他重新戴上耳机,登录客服系统。

下一个目标已经接入,是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的男孩,咨询“校园贷”提前还款的问题。

赵明熟练地调出对应的话术模板,用温和但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对方,提前还款属于违约,

需要支付高额违约金,并“善意”地建议他可以考虑“借新还旧”,

公司有专门针对学生的低息过渡产品。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男孩的账户信息——某职业技术学院大三学生,籍贯是一个偏远的县城。

赵明知道,一旦踏入这个“以贷养贷”的循环,

这个男孩的未来很可能就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但他只是麻木地敲击着键盘,

引导对方提交贷款申请。他的大脑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机械地执行着指令,

另一半则在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充满自我厌恶。日子在一种高压的平静中过去了两天。

直到周四上午。周政像往常一样巡视,但在经过林小雨工位时,他停下了脚步,

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许多。林小雨正在通话,声音听起来异常干涩,

甚至几次出现了短暂的卡顿,仿佛变声软件都无法完全掩盖她声音里的不稳定。

周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通话时长和数据流。

他保温杯里的枸杞,安静地悬浮在茶水中。下午,业绩白板被推到了办公区中央。

那是用双层强化玻璃制成的智能屏,通常只显示每日总业绩和排名靠前的“优秀员工”代码。

但今天,屏幕被清空,然后,技术组的人接入了后台数据流。

一行行员工代码和对应的业绩数据开始滚动出现。大部分是黑色字体。少数几个是绿色,

表示超额完成。而最终,滚动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最底端。那里,

只有一个员工代码,被用刺目的红色圆圈标记出来,像是一个被公开处刑的靶子。代码旁边,

不是姓名,而是——身份证号码。林小雨的身份证号码。赵明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认得那个代码,B-22,就是林小雨。公开业绩是管理手段,

但公开身份证号码…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威胁,意味着你的真实身份已被完全掌握,

无处可逃。“连续三日未完成基础绩效,且情绪识别波动值多次超标,影响团队整体效率。

”周政的声音通过区域的广播系统响起,平静无波,像是在宣读一份产品说明书,

“根据园区管理规定,予以‘绩效清退’处理。”“绩效清退”。这个词听起来很中性,

甚至带着点企业管理的专业感。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它的含义。它不是简单的开除。

之前被“绩效清退”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他们的物品会在深夜被统一打包清理,

他们的宿舍床位会迅速被新来的“韭菜”填补。林小雨坐在工位上,背对着所有人,

肩膀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没有哭,也没有争辩,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

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尊雕塑。下班时,

赵明看到两个穿着灰色制服、隶属于“后勤安保部”的男人站在消防通道门口,面无表情,

像两尊门神。他们通常不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当晚,赵明躺在床上,宿舍的灯已经熄灭。

同屋的另外三个人发出均匀的鼾声。他却毫无睡意,

耳边回响着林小雨之前在那条通道里未尽的话语,

眼前晃动着白板上那个刺眼的红色圆圈和身份证号码。“绩效清退”…林小雨会被带去哪里?

仅仅是赶出园区吗?他想起之前流传的一些模糊的传闻,

关于“不配合者”和“业绩持续不达标者”的下场,

传闻里提到了“债务转移”、“强制劳动”,甚至更糟的…他猛地从床上坐起,

黑暗中摸索着穿好衣服。一个念头无法遏制地冒了出来——他必须再去一次消防通道。

林小雨上次塞给他的那张超市小票,背面用极细的笔迹写着一串境外电话号码,

他当时只觉得诡异,随手塞进了钱包夹层。现在,他隐隐觉得,

那可能是林小雨试图留下的什么信息,或者…是一个求救信号?他需要确认一下。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紧急出口标志散发着幽绿的光。他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走向楼层尽头的消防通道。沉重的防火门被他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声控灯应声亮起。楼梯拐角,林小雨之前蹲过的那个地方,此刻空空如也。但是,

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灯光的正下方,静静地躺着一枚东西。那不是林小雨的退烧贴。

那是一枚徽章。一枚…刑侦支队的银色徽章。徽章有些旧,边缘有细微的磨损,

但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枚国徽的轮廓依旧清晰、冰冷,

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庄严感。赵明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维修工…那个前几天来检修空调,遗落了工具箱的维修工!

他工具箱的夹层…林小雨失踪的当晚…这枚徽章…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那个维修工留下的?还是林小雨?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它是一个警告?一个线索?

还是一个…希望?赵明站在门口,心脏狂跳,一时间竟不敢上前拾起那枚徽章。

防火门在他身后缓缓自动闭合,发出沉重的、最终锁死的“咔哒”声。幽绿的应急灯光,

从门上的小窗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

5 第五章:幽绿中的抉择防火门沉重的闭合声,像墓穴封土,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声响。

消防通道里,只剩下赵明粗重的呼吸声,

以及头顶那盏昏黄声控灯因为寂静而即将熄灭的、细微的电流嘶声。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地面上那枚银色的徽章上。刑侦支队。这四个字在他脑海里疯狂炸开,

与周围服务器低沉的嗡鸣、空气中残留的消毒水味道、以及林小雨脖颈上那道暗红色勒痕,

形成了撕裂般的冲突。是陷阱吗?周政或者吴曼莉设下的圈套?用一个伪造的徽章,

测试他的“忠诚”?看他是否会捡起,是否会试图联系外界?那个维修工…是真的维修工,

还是伪装的技术组成员?林小雨的“绩效清退”和这枚徽章的出现,时间上太过巧合。

心脏在肋骨后面狂野地冲撞,冷汗瞬间湿透了刚换上的衬衫,紧贴着皮肤,

比空调冷风更刺骨。但…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是那个维修工故意留下的?

万一是林小雨在最后时刻,从别处得到,并冒险留在这里的?

那串境外电话号码…是否与之相关?希望像一簇极其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胸腔里点燃,

带来一丝灼痛般的暖意。“啪。”声控灯熄灭了。黑暗彻底降临,浓稠得如同实质,

包裹着他。只有防火门上方那条狭窄的玻璃窗透进来的、应急指示灯幽绿的光芒,

在地面和墙壁上涂抹出诡异的色块。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

那枚徽章的存在感却愈发强烈。他必须做出选择。忽略它,转身离开,回到工位,

继续做那个麻木的、签了卖身契的“赵明”。安全,

但意味着他将永远被困在这座无形的牢笼,意味着林小雨的消失可能永远石沉大海,

意味着那些名单上的受害者永无昭雪之日。捡起它…则意味着踏入完全未知的领域。

可能是救赎,也可能是万劫不复。时间在黑暗中粘稠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几秒钟后,或许是因为他无意识中屏住的呼吸终于松懈,或许是楼板的轻微震动,

声控灯再次亮起。昏黄的光线重新洒下,那枚徽章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冰冷,坚定。

赵明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者浮出水面。他不再犹豫。他迅速上前,蹲下身,

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捡起了那枚徽章。金属触感冰凉,边缘的磨损硌着他的指腹,

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他来不及细看,飞快地将它塞进左边袜子内侧,用袜口勒紧。

动作迅速而隐蔽。几乎在他直起身的同时,防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穿着灰色后勤制服的男人探进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眼神像扫描仪一样在他身上和空无一物的地面扫过。“在这里干什么?”男人的声音沙哑,

带着不容置疑的质询。赵明强迫自己心跳平稳,脸上挤出一点疲惫和无奈:“抽根烟,

透口气。里面太闷了。”他摊开空空的双手,示意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

后勤男又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最终只是冷冷地说:“园区规定,

消防通道禁止逗留。回你岗位去。”“这就回。”赵明低下头,顺从地从他身边走过,

推开防火门,重新踏入那灯火通明、弥漫着键盘声和虚假话术的主办公区。身后,

防火门再次沉重地关闭。回到工位B-17,冰冷的空气包裹着他。他坐下,

手指放在键盘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左边脚踝处,那枚徽章的存在感像一块燃烧的炭,

时刻提醒着他刚才的选择。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赵明。

他打开了那个记录受害者名单的U盘,在一个加密的文档末尾,

添加了新的记录:日期: [今日日期] 事件:林小雨,工号B-22,

因‘绩效清退’被带走。身份信息被公开羞辱。

线索:于消防通道发现疑似刑侦支队徽章一枚已隐匿。关联人物:未知维修工?。

风险等级:极高。 下一步:尝试激活‘电话号码’?确认‘维修工’身份?

他敲下最后一个字,保存,加密。然后,他最小化了所有窗口,

点开了桌面上一个看似普通的系统日志清理工具——这是他利用技术漏洞自己编写的小程序,

可以短暂地、隐蔽地绕过部分网络监控。他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时间和地点,

来研究那串境外号码,以及…思考如何找到那个留下徽章的人。而就在这时,

他的内部通讯软件弹出一条来自周政的群发通知:@全体成员 接技术组通知,

明日凌晨02:00-04:00进行全网系统升级与安全加固,期间所有网络中断。另,

后勤部将同期进行园区电路与通风管道例行检修,请各位同事下班前整理好个人物品,

锁好柜门。系统升级?安全加固? 电路与通风管道检修?赵明看着这条通知,

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脏,再次缓缓沉了下去。这真的是例行公事吗?

还是…一场针对性的、更大规模的“清理”的前奏?那枚藏在袜子里的徽章,

此刻仿佛变得重若千钧。6 第六章:暗流与摩斯码那枚徽章在袜子内侧摩擦着皮肤,

带来持续不断的、细微的刺痛感。这感觉奇异地让赵明保持了一种冰冷的清醒。

他坐在工位上,屏幕上是千篇一律的客服对话界面,但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周政的通知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系统升级,网络中断,

电路检修……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在他耳中翻译过来就是:全面的监视与清理。

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林小雨消失前留下了痕迹?

还是他之前导出数据的行为终究留下了尾巴?或者,这枚徽章的出现,

已经触发了某种他未知的警报?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在今夜之前,搞清楚一些事情。

第一个目标:那串境外号码。他借口去洗手间,再次进入那个隔间。锁上门,拿出钱包,

抽出那张被揉皱的超市小票。境外的区号,后面跟着一长串数字。

他不敢用自己的任何通讯设备拨打,那无异于自投罗网。他盯着号码,

术组内部流传的一个小工具——一个利用底层协议漏洞实现的、一次性的网络电话跳转程序,

被称为“幽灵呼叫”,极难被追踪,但只能维持不到三十秒的通话时间,且成功率不高。

他曾经出于技术好奇,偷偷备份过一个副本。机会渺茫,但值得一试。下午四点,

一天中最疲惫,也是监控可能稍有松懈的时段。赵明利用自己编写的日志清理工具做掩护,

小心翼翼地启动了那个“幽灵呼叫”程序。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弹出,他深吸一口气,

将境外号码输入进去。点击“呼叫”。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地、时断时续地向前移动。

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他听着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

几乎要盖过耳机里传来的、模拟拨号的空洞回响。

十秒……十五秒……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进度条猛地跳到了终点!

“嘟——”一声极轻微、仿佛来自遥远星际的接通音响起。赵明立刻对着麦克风,

用气声快速说道:“消防通道。徽章。”他不敢多说,甚至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听清。

短暂的沉默,耳机里只有电流的噪音。然后,一个同样低沉、模糊,但异常清晰的男声,

用某种带有特定节奏的、非自然的语调,回应了两个字:“…收到。”紧接着,

通话戛然而止。程序界面自动关闭,并开始自我删除痕迹。赵明靠在隔间冰凉的隔板上,

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透了额发。对方收到了!那个节奏…是某种暗号吗?他不敢久留,

迅速清理掉所有操作记录,回到了工位。脚踝处的徽章似乎不再那么冰冷,

反而带着一丝联络成功的余温。夜晚如期降临。办公楼里的人声逐渐稀少,

最终只剩下机器运行的恒定嗡鸣。凌晨一点五十分,网络开始变得不稳定,随即彻底中断。

大部分区域的照明也熄灭了,只留下走廊和出口处幽绿的应急灯,

将整个空间渲染得像一艘沉入深海的潜艇。赵明按照“规定”,

整理好个人物品实际上空无一物,锁好空荡荡的柜门。

他和其他几个同样住在园区宿舍的员工一起,被要求暂时集中在休息区,等待检修结束。

黑暗中,他靠在墙上,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外面的动静。远处,

传来了沉重的、金属工具碰撞的声音,似乎是后勤人员在开启某个检修口。

还有隐约的脚步声,不止一队,在空旷的楼层里规律地移动,像是在巡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休息区里有人在小声抱怨,有人则干脆打起了瞌睡。

凌晨两点三十分左右,一阵异常的声音引起了赵明的注意。

那声音来自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深处。不是规律的脚步声,也不是工具敲击声。

而是……一种断断续续的、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哒…哒哒…哒… 哒哒哒…”轻微,

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规律感,穿透了管道壁和低噪的背景音,精准地钻进他的耳朵。

赵明猛地睁大了眼睛,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这个节奏……他屏住呼吸,

集中全部精神去聆听,去记忆。

“哒…短 哒哒…长短 哒…短 哒哒哒…短短长”是摩斯码!

他大学时出于兴趣学过一点基础!他飞快地在心中破译着那组简短的、不断重复的敲击序列。

短、长短、短、短短长……对应的是:D . I . A . N电?

只传输了这四个字母的循环。这是什么意思?是“电”?“点”?还是某个词的缩写?

或者是“垫”?“店”?通风管道里的敲击声在重复了五六遍后,戛然而止,

仿佛从未出现过。休息区里依旧寂静,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微小的异响。

但赵明的心脏却狂跳起来。这绝对不是巧合!这是那个“维修工”!那个留下徽章的人!

他在利用检修的机会,试图传递信息!

“D . I . A . N”……他拼命思索着这四个字母可能代表的意义。是地点?

是行动指令?还是……警告?就在这时,休息区的门被推开,

一个后勤人员用手电筒扫过里面的人,冷硬地说:“B区的人,可以回宿舍了。

A区的再等一会儿。”7 第七章:配电室暗影“D . I . A . N”。配电室。

这三个字在赵明脑海里盘旋了一整夜,像一句无法驱散的咒语。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

逐渐褪成一种压抑的铅灰色。系统升级已经结束,网络恢复,照明也恢复了正常,

但园区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异样寂静,仿佛昨夜的黑暗和中断抽走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早餐时,他听到隔壁桌两个技术组的人在低声交谈,

是常规访问…像是试探性的…” 、“…周主管要求深度扫描…”赵明低头喝着寡淡的米粥,

味同嚼蜡。深度扫描…这印证了他的猜测,昨夜绝非简单的升级检修。他们确实在排查。

他的“幽灵呼叫”和可能存在的其他痕迹,是否已经被列为“异常波动”?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去配电室。但白天风险太高,那里虽然偏僻,但并非完全无人涉足。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不会引起怀疑的理由在特定时间出现在那里。机会在下午降临。

区域经理在群里发布通知:“B区部分工位反映插座供电不稳,后勤部已排查主线,

请相关工位员工自行检查个人设备接线,如有问题,下午四点至五点半,

可至东南角配电室找检修人员报修。”东南角配电室!赵明的工位B-17,正在名单之上。

这巧合好得令人难以置信。是那个维修工——老陈——运作的结果吗?

他居然能影响到报修流程的分配?这个念头让赵明既感到一丝希望,又脊背发凉。这意味着,

老陈在这个庞大的机器里,渗透得比他想象的更深,或者,

他背后的力量能够进行某种程度的干预。下午四点二十分,赵明借口检查设备,离开了工位。

他手里拿着一个故意弄松了接线的插排,走向园区东南角。越往那个方向走,人迹越少。

原本光洁的地面出现了裂纹,墙皮也有些剥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尘土和金属氧化混合的气味。远处的废弃仓库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而它的旁边,就是一扇墨绿色的、厚重的铁门——配电室。铁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里面传出昏暗的灯光和老旧机器运行的、比主楼服务器更沉闷的嗡鸣声。

赵明在门口停顿了一秒,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推门走了进去。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要大,但也更加压抑。巨大的灰色配电柜像一堵堵金属墙壁,排列整齐,

上面布满了红色的指示灯、黑色的闸刀和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电缆。

空气因为电流而带着微弱的静电感,头发微微竖起。头顶是纵横交错的粗大金属管道和桥架,

将本就昏暗的灯光切割成碎片。“有人吗?”赵明低声问道,

声音在空旷的金属空间里激起微弱的回音。一个身影从最里面一个配电柜后面转了出来。

正是老陈。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手里拿着一个万用表,脸上没什么表情。

“报修?”老陈的声音沙哑,带着常年与金属和电流打交道的粗糙感。“嗯,B-17,

插座不稳。”赵明将那个坏插排递过去。老陈接过,没有检查,

而是随手放在旁边的工具架上。他的动作很自然,但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

迅速扫过赵明全身,然后落在他的眼睛上。“昨晚睡得好吗?

”老陈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声音压得更低。赵明心领神会:“听到些奇怪的声音,

没睡踏实。”“哦?什么声音?”“像是…敲击声。在通风管里。”老陈浑浊的眼底深处,

那丝锐利的光芒再次一闪而过。他点了点头,仿佛确认了什么。他转过身,

假装在检查旁边的电箱,背对着可能存在的隐藏摄像头如果这里有的话,用极快的语速,

低声道:“林小雨还活着,被转移到了三号‘维稳点’,情况不好,但暂时安全。

”赵明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混杂着庆幸和担忧的热流涌上喉咙。她还活着!“你的U盘,

内容很重要,但不能再连接内网,他们有流量镜像。”老陈继续说道,语气急促而精准,

“下次‘清扫’行动在五天后,目标是业绩垫底者和‘不稳定因素’。你很可能在名单上。

”五天!赵明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绩效清退的阴影,原来一直悬在他的头顶。

“我该怎么做?”“两件事。”老陈的手在电箱后面操作着什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像是在正常检修,“第一,拿到周政或吴曼莉直接参与资金链操作的证据,

哪怕是转账指令截图、非法的绩效提成记录。这能钉死他们组织者的罪名。”“第二,

找一个叫‘阿杰’的人,原技术组的,三个月前被‘清退’。

他可能知道‘托盘’服务器的物理位置和部分后台权限密码。他躲在老城区的‘兴隆网吧’,

这是地址。”老陈借着身体的掩护,将一个卷成细棍的纸条迅速塞进赵明手里。

纸条入手粗糙,带着油污的味道。“我怎么确认阿杰的身份?”“他的左手小指,少了一截。

”老陈说完,猛地提高了音量,像是正常对话:“你这个插排内部线路老化了,

我这边暂时没配件,你先拿回去凑合用,明天再来换!”他转过身,

将那个坏插排塞回赵明手里,同时使了个极其隐晦的眼色。赵明立刻明白,会面结束。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赵明接过插排,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推开那扇沉重的墨绿色铁门,外面铅灰色的天光刺得他眼睛微眯。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纸条,

感觉它和脚踝处的徽章一样滚烫。林小雨还活着,但处境危险。 自己只有五天时间。

需要拿到核心证据。 还要找到一个断指的技术员。任务艰巨得令人绝望,但奇怪的是,

赵明心中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无力感。恐惧依然存在,

但一种明确的方向感和被纳入一个更大计划的归属感,开始抵消部分恐惧。

他沿着来路往回走,步伐看似平稳,大脑却在飞速消化着刚刚获得的信息。

就在他即将走回主楼时,口袋里的工作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

是内部通讯软件的消息。发信人:周政。内容只有一行字: 赵明,

下班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说明原因。赵明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信心,

瞬间被这行冰冷的文字击得粉碎。周政…为什么突然找他? 是配电室的会面被发现了?

还是…之前的“异常波动”追溯到了他这里?他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刚刚看到的些许曙光,似乎又被浓重的阴影迅速吞噬。下班后,周政的办公室。

那扇门后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8 第八章:无声的审问周政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

拥有一扇厚重的实木门,与普通员工区的玻璃隔断形成鲜明对比。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只有一块光洁的深色木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下班时间已过,

办公区大部分灯已经熄灭,只剩下应急指示灯和清洁工推着工具车发出的零星声响。

赵明站在那扇门前,感觉它像是一头沉睡野兽的入口。他深吸一口气,

努力将配电室里获得的信息和老陈锐利的眼神压在心底最深处,

脸上调整出一种适度的、带着些许不安的恭敬表情,敲了敲门。“进。

”周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平淡无波。赵明推门而入。办公室内部空间不小,但陈设极简。

一张宽大的黑胡桃木办公桌,一台超薄显示器,一个保温杯。背后是一整面墙的书架,

但上面摆放的并非书籍,而是一些行业荣誉证书、团队建设合影,

以及几件抽象风格的金属摆件,冷硬,有序,如同他本人。窗户开着一条缝,

傍晚微凉的风吹拂着厚重的窗帘。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雪松的香氛味道,

试图掩盖什么,却更添一丝诡异。周政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

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工业园区偏僻,

所谓的“灯火”也只是远处高速路上流动的光点,稀疏而冷漠。“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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