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秘书，又麻烦你来照顾小安了。”
宋书言推开季彦臣家门，见到姜向宁在屋内向她走来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敛起情绪，换上礼貌的微笑，“不麻烦，这是我分内工作。”
姜向宁像女主人一样打开鞋柜想给宋书言拿拖鞋，但是找了一会没找到。
“这拖鞋放哪了？”
她嘟囔着。
宋书言微笑着拉开另一侧的鞋柜门，解释道，“刘姨前两天收拾鞋柜，可能换了地方。”
说着她精准地在里面拿出了拖鞋。
姜向宁愣了愣，看着宋书言换上她专属的拖鞋，把自己的高跟鞋换了放回鞋柜，然后钥匙放在鞋柜上的钥匙盒里，那自然而然的样子，仿佛回自己家一样。
姜向宁默默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宋书言，季彦臣最得力的秘书，不仅工作上协助季彦臣，同时她还兼顾着要来季彦臣家照顾他的儿子季祈安。
除了紧急加班，宋书言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抽空过来照看季祈安，这样的频率，她对季彦臣的家自然比姜向宁还熟悉。
作为季彦臣的女朋友，看到一个秘书对自己男朋友的家比自己更熟悉，姜向安心里当然不舒服。
“我看小安他现在比之前要开朗不少，看来很快就能去上幼儿园了。”
姜向宁意有所指道。
宋书言往里走的脚步一顿，笑着不置一词，只是客观地陈述道，“小安现在是愿意开口说话了，但是能不能上幼儿园，还是要看医生那边的评估。”
“Melanie。”
一道稚嫩的声音插入，宋书言和姜向宁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季祈安站在楼梯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那张如季彦臣缩小版的脸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就是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季彦臣更是一模一样的。
季祈安缓缓走下楼梯，径首走到宋书言身边，小小的手抓住她两根手指。
“Melanie迟到了。”
宋书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因为路上有交通事故堵车，她今天比往常晚了10分钟。
季祈安是一个秩序感很强的孩子，他对于每天该做什么都有很明确的时间安排。
宋书言蹲下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Melanie是不是和小安说过，我不能每天都准时过来，你答应过我不在你也要乖乖地做自己的事情对吗？”
季祈安乖巧地点头，“我今天学会了100以内的加减算法。”
宋书言惊喜地笑了，“真的吗？
都学会了？”
季祈安像急着向宋书言证明自己，牵起她就往楼上走。
宋书言回头对姜向宁点点头，姜向宁回以微笑，再看向季祈安，他全程没有看她一眼，就像看不见她一样。
这就是姜向宁心里不舒服，但是不能对宋书言说半句的原因。
季祈安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样。
他从小不爱说话，不愿意和人交流，有时候他一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没用。
这样的情况，只有对宋书言除外。
季祈安非常依赖宋书言，不仅愿意开口和宋书言说话，也愿意听宋书言的话，季祈安对宋书言的服从程度，甚至要超过对自己的父亲季彦臣。
楼梯上两人消失在拐角处，姜向宁收回视线，不由想起她第一次见宋书言的场景。
在美国，季祈安的周岁生日宴上。
那是季彦臣第一次将季祈安带到他的世界里，当众宣布季祈安是他的儿子。
当时季彦臣是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黄金单身汉，忽然对外公布有儿子了，立即引起了不少轰动，大家震惊着不敢相信，有人宁愿猜测季祈安只是季彦臣收养的，也不相信他是季彦臣的亲生儿子。
但看向季彦臣和他怀里的季祈安，只要一眼便知毋庸置疑，那是两张不同尺寸的同一张脸，是来自血脉的继承与相像。
现场每个人心中都充满震惊与好奇，最大的好奇不外乎，季祈安的亲生母亲是谁。
季彦臣，季家二公子，智穹科技创始人。
季彦臣大学没毕业他便创立了智穹科技，现在全球公认的无人驾驶顶尖技术”深瞳“系统，是季彦臣在大学斯坦福实验室熬了一年的成果。
它不仅能同时处理百万级物联网终端的数据，更可怕的是具备近乎预知般的决策能力。
此系统一出，让季彦臣成为全球智能城市与无人驾驶领域不可忽视的规则制定者。
季彦臣这么多年身边没有一个固定的伴侣，连绯闻都没有，如今一句也未提及季祈安的母亲，讳莫如深的态度更添神秘。
然而，大家虽然好奇，但没有人敢开口疑问。
季彦臣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和鲜少在公众露面的神秘感，令人生畏。
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秘密，不用想他也不会回答，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大家便识趣地没有多问一句，只纷纷道喜，称赞季祈安长得聪慧可爱。
而季祈安除了继承季彦臣的外貌，小小年纪竟也沾上了他父亲的冰凉气质，睁着细长的双眼，并不爱笑。
当遇到想逗弄他的大人，他便转身趴在季彦臣肩上，谁也不理。
首到宋书言出现。
那天她衣着打扮很简单，T恤牛仔裤，一个高马尾，白净的脸蛋上未施粉黛，一副大学生的模样，一点没有来参加宴会的样子。
让人惊讶的，趴在季彦臣肩上的季祈安一见到宋书言，竟发出了宴会上唯一的一声，而且这一声惊得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ma……”季祈安推开季彦臣朝宋书言张开手。
这便是姜向宁初次见到宋书言，这般惊心动魄。
宋书言却淡然地笑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熟练地抱起季祈安，“小安乖，Melanie带你去吃饭了。”
宋书言有意将自己的英文名读重一些，Ma和Melanie开头发音相似。
大家像明白了什么。
“很抱歉，我家儿子失礼了，这个点数是他吃饭的时间，保姆带他去吃饭。”
季彦臣这一解释，大家彻底将视线从宋书言身上收回。
原来只是一个保姆。
谁也没有将宋书言放在心上。
季彦臣低头望向姜向宁，大家对宋书言身份猜测时，姜向宁脸上一首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季彦臣满意地笑了笑，抬手环上姜向宁的肩头，对大家说道：“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姜向宁，我的女朋友。”
一句话，大家再一次愣住了。
圈子里都知道，季家和姜家是世交，季彦臣和姜向宁从小就认识，然而虽然相识多年，但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甚少见他们同框出现。
今天姜向宁出席宴会，大家也只以为她代表姜家来参加，没有人将她和季彦臣作为一对来猜想。
季彦臣这突然的宣布也让姜向宁愣了一下，但很快又露出完美的微笑。
大家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但这是她今晚来这里的目的。
这是他们两家之前约定好的。
季彦臣对外公布季祈安，季家承认季祈安的身份，但前提是季彦臣要答应和姜家联姻。
姜向宁思绪收回，她看了眼时间，转身进了厨房。
今天季彦臣说过会回来吃饭，她应该要准备一下了。
……当季彦臣走进客厅，宋书言正好牵着季祈安从二楼下来。
俩人对视了一眼，宋书言低下头看向季祈安。
季祈安接收到宋书言的目光，像得到指令的小机器人一样，对季彦臣喊道，“爸爸，你回来了。”
换做其他小朋友，这是一声稚嫩而可爱的话语，但从季祈安口中说出总会低了几分热度。
季彦臣朝季祈安摆摆手，宋书言牵着季祈安走到他面前。
季彦臣弯腰把人抱起，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小安和爸爸说说，你今天做了什么？”
季彦臣的嗓音低沉，浑厚的声线自带威严的效果。
季祈安垂头靠在季彦臣怀里，思考了一会才开口，“我早上喝了牛奶。”
因为他不爱喝牛奶，季彦臣每天都会问他喝没喝，久了季祈安也记住了，自己自动汇报。
季彦臣答了一声好。
季祈安接着往下说，“我上午帮刘奶奶浇了花。”
举起手中的画，递给季彦臣，“我还画了向日葵。”
季彦臣接过画纸，上面的向日葵画得歪歪扭扭的，但充满了童趣。
想起2年前季祈安静静坐在地板上，连呼叫也不应答的样子，如今他能注意到阳台的花，能一笔一笔画下来。
季彦臣目光柔和地揉了揉他的头，“小安越来越棒了。”
季祈安眼睛眨了眨没有回应，但是他的小手抓住季彦臣的手指。
季彦臣回握住继续问道，“今天老师教了小安什么？”
季祈安又安静了片刻，“教了加减法，”顿了一下补充一句，“我能加到100了。”
“100的全会了？”
季彦臣有些意外。
季祈安还不到4岁，100的加减法超出了他这个年龄的学习范围了。
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父子俩对话的宋书言，听出季彦臣的疑问及时解答，“我问过老师，小安学习速度比其他孩子要快，我今晚和他玩了100内的加减法游戏，他都答对了。”
宋书言微微俯下身，空气中拂动她身上清新淡雅的香气。
季彦臣睫毛轻轻颤动，听完低声嗯了一声。
季祈安听到宋书言的声音，想起什么，“Melanie还教我写了毛笔字。”
季彦臣挑了挑眉，“哦？
Melanie还会毛笔字？”
季祈安点头，“嗯。”
“那Melanie教你写了什么？”
“我的名字。”
“小安比爸爸厉害，爸爸都不会用毛笔写自己的名字。”
“让Melanie教你。”
“好啊，那你帮我请Melanie教我。”
宋书言一愣。
垂眸间，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她。
相似的两双眼睛，季彦臣的眼眸更深邃细长，他的眼珠深沉墨色，宛如一片望不到底的湖水，宋书言的视线落入一时忘了抽离。
“Melanie可以教爸爸吗？”
季祈安稚嫩的声音让宋书言回神，她连忙抽离看向他，“你爸爸太忙了。”
季祈安想着爸爸难得让他帮忙，又争取道，“他不忙的时候教。”
季祈安一坚持，宋书言便拒绝不了了，“好，你爸爸有空我就教他。”
季祈安听了昂起头看向季彦臣，像在邀功一样。
季彦臣看着那张和自己相像的小脸蛋，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外人鲜少能看见的笑容，“爸爸谢谢小安帮我请了老师。”
姜向宁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便看见了季彦臣这样的笑容。
她的心像被轻轻敲打了一下，怔了片刻。
她和季彦臣从小就认识，年少时的季彦臣是一个青涩而阴郁的少年，让人难以接近。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脸庞轮廓越发立体，身上的凌厉气势也越发明显，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从容与大气。
他此刻脸上的笑容，就像突然绽放的昙花，让人惊艳与心动。
“彦臣哥，你回来了。”
姜向宁放下手中的菜向他们走去。
季彦臣见到姜向宁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显然也不知道她来家里的事。
姜向宁越过站在沙发旁的宋书言，径首走到季彦臣身旁的位置坐下，“你最近总是那么忙，约你吃饭也没有时间，我就想着过来给你做一顿饭，顺便见见你啊。”
她挽上他的手臂，亲密地贴着他，“再不见我怕你连自己女朋友长什么样都忘了。”
姜向宁身上的香水味浓烈，将原本萦绕在身边的清新香气掩盖，季彦臣轻轻蹙了蹙眉。
“哇，这是小安画的吗？
画得真棒，小安很有画画天赋呢。”
姜向宁看到季彦臣拿在手中的画，脸凑到季祈安面前夸奖道。
季祈安又低下头，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姜向宁。
姜向宁也习惯了，从茶几边上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玩具盒，“噔噔噔，这是什么啊？
看看是不是小安最喜欢的乐高积木啊？”
季祈安看着姜向宁手中的乐高，才有了回应，轻轻地点点头。
姜向宁满意地笑了，“那小安亲口告诉阿姨，你喜不喜欢这份礼物？”
季祈安动了动他的小嘴，“喜欢。”
“小安真棒。”
姜向宁将乐高拆开，“我们现在拆开来一起玩好不好？”
说着姜向宁将乐高拆开倒在地毯上，季彦臣抱着季祈安也坐下来，三个凑在一起玩起乐高。
宋书言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沉默了片刻，转身去了饭厅。
现在季祈安己经不需要吃辅食了，一般晚餐有什么他就一起吃什么，但宋书言会提前将食物弄碎去骨单独装在小盘子里给他。
然而今晚当宋书言走到饭厅，看到桌上的菜时，她顿了一下，然后无言地进入了厨房。
厨房里的保姆见到宋书言毫不意外，看她要煮东西还自动让开了位置。
宋书言利落地敲了一个鸡蛋，温水冲蛋液，撇去泡沫放到锅里蒸上，接着洗菜切菜，用开水将菜煮得碧绿软烂。
敞开的厨房门能听到客厅聊天的声音，“我看小安现在能和我们正常交流了，我觉得可以尝试送他去幼儿园了，毕竟多接触些小朋友对他也有好处。”
宋书言将青菜从锅里夹出来的动作缓了下来。
过了一会才听到季彦臣低沉的声音，“再说吧，小安能不能去幼儿园，怎么做对他好，还要看医生的评估。”
姜向宁也适可而止，“我们先去吃饭吧，我给你做了我新学的菜式。”
宋书言将青菜和蒸好的鸡蛋糕拌上饭端出去时，季彦臣刚好抱着季祈安放到儿童座椅上。
姜向宁兴致勃勃地介绍她做的菜，“我上个月不是去泰国玩嘛，那个酒店有几道海鲜做得特别好吃，我今晚复刻了一下，我觉得和我在泰国吃到的有九成相似，你等一下尝尝看好不好吃。”
季彦臣听到海鲜先是皱起了眉，回过身扫到桌上几乎满满的海鲜，眉头蹙得更紧，“向宁，小安对海鲜过敏。”
正在给季彦臣盛汤的姜向宁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住。
才想起，季彦臣和她交代过季祈安海鲜过，但是因为她很少照顾季祈安，连一起吃饭也少，所以早就忘了。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安静中，宋书言端着儿童碗走到季祈安身边，先开口打破尴尬，“小安很久没吃我做的鸡蛋饭，今晚我们吃鸡蛋饭好不好？”
季彦臣抬眸看向宋书言，她手里那碗鸡蛋羹还冒着烟，显然是刚做的。
季祈安抬眼看了眼宋书言，他们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拿起宋书言递给他的勺子，低头吃起来。
姜向宁顺着宋书言给的台阶而下，把盛好的汤小心地放在季彦臣面前。
季彦臣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坐下开始吃饭。
宋书言抚了一下季祈安的头发，他吃饭从来不需要别人操心。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宋书言轻声说道。
季彦臣抬头看来，姜向宁在一旁开口挽留，“宋秘书一起吃吧，我做了那么多海鲜。”
季祈安一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手伸过来拉宋书言的手，“Melanie吃饭。”
宋书言轻轻回握住季祈安的手，对姜向宁说，“谢谢姜小姐，有一份文件需要修改明天早上开会要用的，我还要回公司一趟。”
说完她俯身安抚季祈安，“小安乖，Melanie今天有事先走了，明天再过来陪小安好不好？”
等季祈安松开手了，宋书言最后才看向季彦臣。
他凝着她，最后点头允许她离开。
“宋秘书辛苦了，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姜向宁客气道。
宋书言笑笑，没有当真。
她知道这是姜向宁的场面话，就像今晚的挽留她吃饭一样，只是随口说说。
因为饭桌上，从头到尾没有准备她的碗筷。
宋书言推开季彦臣家门，见到姜向宁在屋内向她走来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敛起情绪，换上礼貌的微笑，“不麻烦，这是我分内工作。”
姜向宁像女主人一样打开鞋柜想给宋书言拿拖鞋，但是找了一会没找到。
“这拖鞋放哪了？”
她嘟囔着。
宋书言微笑着拉开另一侧的鞋柜门，解释道，“刘姨前两天收拾鞋柜，可能换了地方。”
说着她精准地在里面拿出了拖鞋。
姜向宁愣了愣，看着宋书言换上她专属的拖鞋，把自己的高跟鞋换了放回鞋柜，然后钥匙放在鞋柜上的钥匙盒里，那自然而然的样子，仿佛回自己家一样。
姜向宁默默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宋书言，季彦臣最得力的秘书，不仅工作上协助季彦臣，同时她还兼顾着要来季彦臣家照顾他的儿子季祈安。
除了紧急加班，宋书言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抽空过来照看季祈安，这样的频率，她对季彦臣的家自然比姜向宁还熟悉。
作为季彦臣的女朋友，看到一个秘书对自己男朋友的家比自己更熟悉，姜向安心里当然不舒服。
“我看小安他现在比之前要开朗不少，看来很快就能去上幼儿园了。”
姜向宁意有所指道。
宋书言往里走的脚步一顿，笑着不置一词，只是客观地陈述道，“小安现在是愿意开口说话了，但是能不能上幼儿园，还是要看医生那边的评估。”
“Melanie。”
一道稚嫩的声音插入，宋书言和姜向宁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季祈安站在楼梯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那张如季彦臣缩小版的脸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就是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季彦臣更是一模一样的。
季祈安缓缓走下楼梯，径首走到宋书言身边，小小的手抓住她两根手指。
“Melanie迟到了。”
宋书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因为路上有交通事故堵车，她今天比往常晚了10分钟。
季祈安是一个秩序感很强的孩子，他对于每天该做什么都有很明确的时间安排。
宋书言蹲下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Melanie是不是和小安说过，我不能每天都准时过来，你答应过我不在你也要乖乖地做自己的事情对吗？”
季祈安乖巧地点头，“我今天学会了100以内的加减算法。”
宋书言惊喜地笑了，“真的吗？
都学会了？”
季祈安像急着向宋书言证明自己，牵起她就往楼上走。
宋书言回头对姜向宁点点头，姜向宁回以微笑，再看向季祈安，他全程没有看她一眼，就像看不见她一样。
这就是姜向宁心里不舒服，但是不能对宋书言说半句的原因。
季祈安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样。
他从小不爱说话，不愿意和人交流，有时候他一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没用。
这样的情况，只有对宋书言除外。
季祈安非常依赖宋书言，不仅愿意开口和宋书言说话，也愿意听宋书言的话，季祈安对宋书言的服从程度，甚至要超过对自己的父亲季彦臣。
楼梯上两人消失在拐角处，姜向宁收回视线，不由想起她第一次见宋书言的场景。
在美国，季祈安的周岁生日宴上。
那是季彦臣第一次将季祈安带到他的世界里，当众宣布季祈安是他的儿子。
当时季彦臣是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黄金单身汉，忽然对外公布有儿子了，立即引起了不少轰动，大家震惊着不敢相信，有人宁愿猜测季祈安只是季彦臣收养的，也不相信他是季彦臣的亲生儿子。
但看向季彦臣和他怀里的季祈安，只要一眼便知毋庸置疑，那是两张不同尺寸的同一张脸，是来自血脉的继承与相像。
现场每个人心中都充满震惊与好奇，最大的好奇不外乎，季祈安的亲生母亲是谁。
季彦臣，季家二公子，智穹科技创始人。
季彦臣大学没毕业他便创立了智穹科技，现在全球公认的无人驾驶顶尖技术”深瞳“系统，是季彦臣在大学斯坦福实验室熬了一年的成果。
它不仅能同时处理百万级物联网终端的数据，更可怕的是具备近乎预知般的决策能力。
此系统一出，让季彦臣成为全球智能城市与无人驾驶领域不可忽视的规则制定者。
季彦臣这么多年身边没有一个固定的伴侣，连绯闻都没有，如今一句也未提及季祈安的母亲，讳莫如深的态度更添神秘。
然而，大家虽然好奇，但没有人敢开口疑问。
季彦臣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和鲜少在公众露面的神秘感，令人生畏。
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秘密，不用想他也不会回答，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大家便识趣地没有多问一句，只纷纷道喜，称赞季祈安长得聪慧可爱。
而季祈安除了继承季彦臣的外貌，小小年纪竟也沾上了他父亲的冰凉气质，睁着细长的双眼，并不爱笑。
当遇到想逗弄他的大人，他便转身趴在季彦臣肩上，谁也不理。
首到宋书言出现。
那天她衣着打扮很简单，T恤牛仔裤，一个高马尾，白净的脸蛋上未施粉黛，一副大学生的模样，一点没有来参加宴会的样子。
让人惊讶的，趴在季彦臣肩上的季祈安一见到宋书言，竟发出了宴会上唯一的一声，而且这一声惊得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ma……”季祈安推开季彦臣朝宋书言张开手。
这便是姜向宁初次见到宋书言，这般惊心动魄。
宋书言却淡然地笑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熟练地抱起季祈安，“小安乖，Melanie带你去吃饭了。”
宋书言有意将自己的英文名读重一些，Ma和Melanie开头发音相似。
大家像明白了什么。
“很抱歉，我家儿子失礼了，这个点数是他吃饭的时间，保姆带他去吃饭。”
季彦臣这一解释，大家彻底将视线从宋书言身上收回。
原来只是一个保姆。
谁也没有将宋书言放在心上。
季彦臣低头望向姜向宁，大家对宋书言身份猜测时，姜向宁脸上一首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季彦臣满意地笑了笑，抬手环上姜向宁的肩头，对大家说道：“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姜向宁，我的女朋友。”
一句话，大家再一次愣住了。
圈子里都知道，季家和姜家是世交，季彦臣和姜向宁从小就认识，然而虽然相识多年，但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甚少见他们同框出现。
今天姜向宁出席宴会，大家也只以为她代表姜家来参加，没有人将她和季彦臣作为一对来猜想。
季彦臣这突然的宣布也让姜向宁愣了一下，但很快又露出完美的微笑。
大家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但这是她今晚来这里的目的。
这是他们两家之前约定好的。
季彦臣对外公布季祈安，季家承认季祈安的身份，但前提是季彦臣要答应和姜家联姻。
姜向宁思绪收回，她看了眼时间，转身进了厨房。
今天季彦臣说过会回来吃饭，她应该要准备一下了。
……当季彦臣走进客厅，宋书言正好牵着季祈安从二楼下来。
俩人对视了一眼，宋书言低下头看向季祈安。
季祈安接收到宋书言的目光，像得到指令的小机器人一样，对季彦臣喊道，“爸爸，你回来了。”
换做其他小朋友，这是一声稚嫩而可爱的话语，但从季祈安口中说出总会低了几分热度。
季彦臣朝季祈安摆摆手，宋书言牵着季祈安走到他面前。
季彦臣弯腰把人抱起，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小安和爸爸说说，你今天做了什么？”
季彦臣的嗓音低沉，浑厚的声线自带威严的效果。
季祈安垂头靠在季彦臣怀里，思考了一会才开口，“我早上喝了牛奶。”
因为他不爱喝牛奶，季彦臣每天都会问他喝没喝，久了季祈安也记住了，自己自动汇报。
季彦臣答了一声好。
季祈安接着往下说，“我上午帮刘奶奶浇了花。”
举起手中的画，递给季彦臣，“我还画了向日葵。”
季彦臣接过画纸，上面的向日葵画得歪歪扭扭的，但充满了童趣。
想起2年前季祈安静静坐在地板上，连呼叫也不应答的样子，如今他能注意到阳台的花，能一笔一笔画下来。
季彦臣目光柔和地揉了揉他的头，“小安越来越棒了。”
季祈安眼睛眨了眨没有回应，但是他的小手抓住季彦臣的手指。
季彦臣回握住继续问道，“今天老师教了小安什么？”
季祈安又安静了片刻，“教了加减法，”顿了一下补充一句，“我能加到100了。”
“100的全会了？”
季彦臣有些意外。
季祈安还不到4岁，100的加减法超出了他这个年龄的学习范围了。
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父子俩对话的宋书言，听出季彦臣的疑问及时解答，“我问过老师，小安学习速度比其他孩子要快，我今晚和他玩了100内的加减法游戏，他都答对了。”
宋书言微微俯下身，空气中拂动她身上清新淡雅的香气。
季彦臣睫毛轻轻颤动，听完低声嗯了一声。
季祈安听到宋书言的声音，想起什么，“Melanie还教我写了毛笔字。”
季彦臣挑了挑眉，“哦？
Melanie还会毛笔字？”
季祈安点头，“嗯。”
“那Melanie教你写了什么？”
“我的名字。”
“小安比爸爸厉害，爸爸都不会用毛笔写自己的名字。”
“让Melanie教你。”
“好啊，那你帮我请Melanie教我。”
宋书言一愣。
垂眸间，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她。
相似的两双眼睛，季彦臣的眼眸更深邃细长，他的眼珠深沉墨色，宛如一片望不到底的湖水，宋书言的视线落入一时忘了抽离。
“Melanie可以教爸爸吗？”
季祈安稚嫩的声音让宋书言回神，她连忙抽离看向他，“你爸爸太忙了。”
季祈安想着爸爸难得让他帮忙，又争取道，“他不忙的时候教。”
季祈安一坚持，宋书言便拒绝不了了，“好，你爸爸有空我就教他。”
季祈安听了昂起头看向季彦臣，像在邀功一样。
季彦臣看着那张和自己相像的小脸蛋，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外人鲜少能看见的笑容，“爸爸谢谢小安帮我请了老师。”
姜向宁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便看见了季彦臣这样的笑容。
她的心像被轻轻敲打了一下，怔了片刻。
她和季彦臣从小就认识，年少时的季彦臣是一个青涩而阴郁的少年，让人难以接近。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脸庞轮廓越发立体，身上的凌厉气势也越发明显，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从容与大气。
他此刻脸上的笑容，就像突然绽放的昙花，让人惊艳与心动。
“彦臣哥，你回来了。”
姜向宁放下手中的菜向他们走去。
季彦臣见到姜向宁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显然也不知道她来家里的事。
姜向宁越过站在沙发旁的宋书言，径首走到季彦臣身旁的位置坐下，“你最近总是那么忙，约你吃饭也没有时间，我就想着过来给你做一顿饭，顺便见见你啊。”
她挽上他的手臂，亲密地贴着他，“再不见我怕你连自己女朋友长什么样都忘了。”
姜向宁身上的香水味浓烈，将原本萦绕在身边的清新香气掩盖，季彦臣轻轻蹙了蹙眉。
“哇，这是小安画的吗？
画得真棒，小安很有画画天赋呢。”
姜向宁看到季彦臣拿在手中的画，脸凑到季祈安面前夸奖道。
季祈安又低下头，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姜向宁。
姜向宁也习惯了，从茶几边上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玩具盒，“噔噔噔，这是什么啊？
看看是不是小安最喜欢的乐高积木啊？”
季祈安看着姜向宁手中的乐高，才有了回应，轻轻地点点头。
姜向宁满意地笑了，“那小安亲口告诉阿姨，你喜不喜欢这份礼物？”
季祈安动了动他的小嘴，“喜欢。”
“小安真棒。”
姜向宁将乐高拆开，“我们现在拆开来一起玩好不好？”
说着姜向宁将乐高拆开倒在地毯上，季彦臣抱着季祈安也坐下来，三个凑在一起玩起乐高。
宋书言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沉默了片刻，转身去了饭厅。
现在季祈安己经不需要吃辅食了，一般晚餐有什么他就一起吃什么，但宋书言会提前将食物弄碎去骨单独装在小盘子里给他。
然而今晚当宋书言走到饭厅，看到桌上的菜时，她顿了一下，然后无言地进入了厨房。
厨房里的保姆见到宋书言毫不意外，看她要煮东西还自动让开了位置。
宋书言利落地敲了一个鸡蛋，温水冲蛋液，撇去泡沫放到锅里蒸上，接着洗菜切菜，用开水将菜煮得碧绿软烂。
敞开的厨房门能听到客厅聊天的声音，“我看小安现在能和我们正常交流了，我觉得可以尝试送他去幼儿园了，毕竟多接触些小朋友对他也有好处。”
宋书言将青菜从锅里夹出来的动作缓了下来。
过了一会才听到季彦臣低沉的声音，“再说吧，小安能不能去幼儿园，怎么做对他好，还要看医生的评估。”
姜向宁也适可而止，“我们先去吃饭吧，我给你做了我新学的菜式。”
宋书言将青菜和蒸好的鸡蛋糕拌上饭端出去时，季彦臣刚好抱着季祈安放到儿童座椅上。
姜向宁兴致勃勃地介绍她做的菜，“我上个月不是去泰国玩嘛，那个酒店有几道海鲜做得特别好吃，我今晚复刻了一下，我觉得和我在泰国吃到的有九成相似，你等一下尝尝看好不好吃。”
季彦臣听到海鲜先是皱起了眉，回过身扫到桌上几乎满满的海鲜，眉头蹙得更紧，“向宁，小安对海鲜过敏。”
正在给季彦臣盛汤的姜向宁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住。
才想起，季彦臣和她交代过季祈安海鲜过，但是因为她很少照顾季祈安，连一起吃饭也少，所以早就忘了。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安静中，宋书言端着儿童碗走到季祈安身边，先开口打破尴尬，“小安很久没吃我做的鸡蛋饭，今晚我们吃鸡蛋饭好不好？”
季彦臣抬眸看向宋书言，她手里那碗鸡蛋羹还冒着烟，显然是刚做的。
季祈安抬眼看了眼宋书言，他们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拿起宋书言递给他的勺子，低头吃起来。
姜向宁顺着宋书言给的台阶而下，把盛好的汤小心地放在季彦臣面前。
季彦臣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坐下开始吃饭。
宋书言抚了一下季祈安的头发，他吃饭从来不需要别人操心。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宋书言轻声说道。
季彦臣抬头看来，姜向宁在一旁开口挽留，“宋秘书一起吃吧，我做了那么多海鲜。”
季祈安一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手伸过来拉宋书言的手，“Melanie吃饭。”
宋书言轻轻回握住季祈安的手，对姜向宁说，“谢谢姜小姐，有一份文件需要修改明天早上开会要用的，我还要回公司一趟。”
说完她俯身安抚季祈安，“小安乖，Melanie今天有事先走了，明天再过来陪小安好不好？”
等季祈安松开手了，宋书言最后才看向季彦臣。
他凝着她，最后点头允许她离开。
“宋秘书辛苦了，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姜向宁客气道。
宋书言笑笑，没有当真。
她知道这是姜向宁的场面话，就像今晚的挽留她吃饭一样，只是随口说说。
因为饭桌上，从头到尾没有准备她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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