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豪门“废材”的自我修养
华灯初上，林家别墅花园内正在举办一场奢华的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是上流社会最寻常的景象。
“哎呀！”
伴随着一声娇呼，一杯殷红的葡萄酒精准地泼在了一位穿着当季高定礼服的年轻女子身上，深色的酒渍在她浅色的裙摆上迅速晕开，显得格外刺眼。
闯祸的林乐瑶今天穿着一身香槟色小礼裙，长发微卷，看起来精致又无辜。她手里还拿着空杯子，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对、对不起！王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绊了一下……”她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哭腔，眼神怯怯。
被泼了一身酒的王小姐脸色铁青，谁不知道她为了今晚这身行头准备了多久？她看着眼前这个以“任性无能”闻名的林家千金，气得几乎咬碎银牙，但碍于林家的地位，又不敢真的发作，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关、系！”
周围的宾客们投来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目光，低声议论着。
“又是林家这个宝贝女儿……” “听说读书就不行，干啥啥不行，闯祸倒是第一名。” “林家真是把她给宠坏了……”
林乐瑶的母亲连忙过来打圆场，一边安抚王小姐，一边示意佣人带她去清理。
林乐瑶则被父亲略带无奈地拉到一旁，小声训斥：“瑶瑶，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林乐瑶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用周围人能听到的音量“委屈”地辩解：“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嘛……那个地毯就是不平……”
没人看到，在她低垂的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轻松。这位王小姐刚才正拉着她母亲，极力推销她那眼高于顶的侄子，她不过是提前终结这场无聊的社交噩梦罢了。
就在她准备接受父亲新一轮的“思想教育”时，一个低沉而带着些许戏谑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林叔叔，看来乐瑶这三年的演技，还是没什么长进。”
林乐瑶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随即转过身，脸上立刻堆起更加任性不满的表情：“陆寒琛！你怎么又来了？还有，你说谁演技不好？”
只见陆寒琛斜倚在廊柱旁，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将他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淋漓尽致。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眼神深邃，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谁接话，我就说谁。”陆寒琛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酒，“毕竟，三年如一日地坚持扮演‘废材’，也是需要毅力的。”
“你！”林乐瑶气鼓鼓地瞪着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父看到陆寒琛，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寒琛来了啊。哎，这丫头要是有你一半省心，我就知足了。”
陆寒琛走上前，目光扫过林乐瑶气鼓鼓的脸颊，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林叔叔，乐瑶只是……比较擅长隐藏自己的‘优点’。”
林乐瑶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来，连忙打断：“爸，我累了，先回房了！”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带着笑意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如影随形。
一周后，星耀设计公司。
林乐瑶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背着个帆布包，站在人事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很好，这里没人知道她是林家大小姐，是她精心挑选的“养老摸鱼”圣地。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刚出社会、带着点天真和莽撞的实习生，敲响了门。
入职手续办理得出奇顺利。当她被带到设计部二组的办公区时，组长李姐正忙得焦头烂额，随手给她指了个空工位：“小林是吧？你先熟悉一下环境，看看公司资料。待会儿有个重要的客户要来听项目汇报，你帮忙准备一下会议室，倒个水就行。”
“好的，李姐。”林乐瑶乖巧地应下，心里乐开了花。倒水？这个她在行！只要不让她动真格的画图设计，端茶送水她都能演出花来。
她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会议室，摆上矿泉水，甚至还细心地把椅子间距调整到一致。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看时间，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完美！
她正准备溜回工位继续“熟悉环境”实则摸鱼看小说，会议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为首的男人一身矜贵，气场强大，不是陆寒琛又是谁？
林乐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的记事本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会是他？！星耀的设计业务什么时候够得上陆氏集团了？
陆寒琛看到她，眼中也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但随即恢复了那副淡漠疏离的样子，仿佛从不认识她。
他身后的助理恭敬地介绍：“陆总，这边请。星耀的各位，这位是我们陆氏集团的陆总。”
设计部总监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陆总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快请坐，请坐！”
陆寒琛微微颔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僵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乐瑶。
李姐赶紧用手肘碰了碰林乐瑶，小声催促：“愣着干什么？快去给陆总倒水啊！”
林乐瑶一个激灵，硬着头皮走上前，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准备放到陆寒琛面前。
由于太过“紧张”，她的手“不小心”一抖，几滴水珠溅了出来，落在了陆寒琛放在桌上的手背上。
冰凉触感让他修长的手指微蜷。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李姐和总监的脸色都白了。
林乐瑶心里暗道一声“完美”，脸上立刻换上惶恐不安的表情：“对、对不起，陆总！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等着陆寒琛发火，或者至少冷着脸让她走开。
然而，陆寒琛只是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背。然后，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因“惊吓”而微微泛红的脸上，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只有两人才懂的意味深长：
“没关系。看来林……实习生，不仅做事‘毛手毛脚’，倒水的‘业务’也不是很熟练。”
林乐瑶：“！！！”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在众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中，陆寒琛不再看她，转向总监：“开始吧。”
会议终于开始了。林乐瑶缩在会议桌最末尾的角落，恨不得用目光在陆寒琛那看似专注的侧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她美好的、宁静的、混吃等死的实习生活……才第一天，就宣告破产了吗？
而端坐主位的陆寒琛，听着冗长的汇报，指尖无意识地点着那瓶林乐瑶“失手”放下的矿泉水，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找到你了，我的小乌龟。这次，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会议室里的低气压几乎要凝固成实质。投影仪的光束在陆寒琛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明明灭灭，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尊完美的雕塑，而非活人。
总监的汇报声音越来越干涩，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位陆总从进来就没说过几句话，偶尔提出的问题却一针见血，直指方案中最薄弱的环节，让人招架不住。
林乐瑶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的小人已经把陆寒琛吐槽了八百遍。 “装什么大尾巴狼……明明在家连泡面都要别人煮……” “眼神那么凶干嘛，又不是我做的方案……” “赶紧结束吧，我新追的剧快更新了……”
就在她神游天外，琢磨着晚上点什么外卖时，那道清冷的、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是冲着她来的。
“角落那位实习生。”
林乐瑶一个激灵，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陆寒琛望过来的目光。他指尖随意地点了点面前那份打印精美的方案。
“去帮我重新泡杯咖啡。”他语气平淡，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不加糖，不加奶，温度八十五度，用靠窗第二个柜子里的蓝山咖啡豆，手冲。”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林乐瑶身上。有同情，有疑惑，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点名自己。
李姐赶紧用眼神示意她：“快去！”
林乐瑶心里骂了一句“事儿精”，脸上却挤出一个标准的、带着点惶恐和笨拙的笑容：“好、好的，陆总。我马上去。”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了会议室，门一关上，她立刻垮下肩膀，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她认命地朝着茶水间走去。
靠窗第二个柜子……蓝山咖啡豆……手冲…… 他对公司茶水间的了解程度，简直比她这个“实习生”还高！绝对是故意的！
她在茶水间里磨磨蹭蹭，严格按照他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呃，其实是尽量拖延时间地冲泡着咖啡。等她端着那杯香气浓郁、温度估计已经不太对的咖啡回到会议室时，里面的气氛似乎更凝重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放到陆寒琛手边，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陆总，您的咖啡。”
陆寒琛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端起杯子，凑到唇边浅浅尝了一口。
林乐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秒就挑刺说温度不对或者味道不好。
但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随即放下杯子，目光重新投向正在做陈述的设计师，淡淡道：“继续。”
……就这？
林乐瑶有点懵。她准备好的“对不起我太笨了连咖啡都泡不好”的台词，硬是没能派上用场。她悻悻地退回角落，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会议终于在一种近乎虚脱的氛围中结束了。总监和项目组成员簇拥着陆寒琛，陪着笑脸将他送往电梯口。
林乐瑶如蒙大赦，第一个溜出会议室，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小工位喘口气。
然而，她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到三分钟，内线电话就刺耳地响了起来。她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接起电话，是李姐带着复杂情绪的声音：“乐瑶，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走进组长办公室，李姐看着她，表情有些微妙：“乐瑶啊，刚才陆总那边特意交代了……”
林乐瑶的心沉了下去。
“陆总说，为了更深入地了解我们公司的日常运作和项目细节，后续需要指定一个联络人，负责与他那边直接沟通一些……基础事务。”李姐顿了顿，看着林乐瑶瞬间僵住的脸，继续说，“他点名，让你来负责。”
“什么？！”林乐瑶差点跳起来，“李姐！我……我就是个新人实习生！我什么都不懂！我肯定会搞砸的！”
让她去跟陆寒琛直接对接？那跟兔子往狼窝里送有什么区别？！
李姐无奈地摊手：“这是甲方的要求，我们也没办法。乐瑶，我知道这有难度，但这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嘛。陆总虽然要求高了点，但人还是……挺专业的。你小心点，勤快点，多问多学，应该没问题。”
应该没问题？问题大了去了！
林乐瑶心里在咆哮，但面上却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好的，李姐，我……我尽力。”
浑浑噩噩地走出组长办公室，林乐瑶感觉天都灰了。她瘫在工位上，有气无力地给某个罪魁祸首发微信。
林乐瑶瑶瑶躺平勿扰：陆寒琛！你是不是故意的？！刀刀刀
消息几乎是秒回。
陆寒琛。：？
林乐瑶瑶瑶躺平勿扰：装！还装！为什么点名让我当联络人？！你想干嘛？
陆寒琛。：林叔叔让我关照你。
林乐瑶看着这行字，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林乐瑶瑶瑶躺平勿扰：我用你关照？！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你这是监视！是干扰我正常实习生活！
陆寒琛。：用红酒泼人，还是毛手毛脚打翻水杯？这就是你想要的“正常”实习生活？
林乐瑶一噎。
陆寒琛。：既然是“实习”，就该学点真东西。端茶送水，不算。
林乐瑶盯着屏幕，咬牙切齿。
林乐瑶瑶瑶躺平勿扰：陆总日理万机，我就不劳您亲自“教导”了！求你高抬贵手，当我不存在行不行？
这次，那边停顿了几秒。
陆寒琛。：不行。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陆寒琛。：下午三点，把二组上季度所有项目的结案报告整理好，送到我办公室。纸质版。
林乐瑶看着这条明显是临时起意、故意折腾她的指令，眼前一黑。
上季度所有项目！纸质版！现在都快中午了！
她愤愤地敲着屏幕。
林乐瑶瑶瑶躺平勿扰：陆寒琛！你以权谋私！
陆寒琛。：嗯。
他竟然回了一个“嗯”！
林乐瑶彻底没脾气了。她认命地站起身，走向资料室，准备开始她“充实”而“学习”的下午。
而城市的另一端，陆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陆寒琛看着手机上那个气得快要跳起来的卡通兔子头像林乐瑶的微信头像，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放下手机，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微凉的咖啡，又喝了一口。
味道，其实差强人意。 但，是她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