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自选的驸马，婚前与父亲的小妾苟合，还嘲讽我“算什么东西”。于是我成全了他们，
送他们去崖底做了一对野鸳鸯。又转头掳了仇家的美人公子回府，
他竟然自荐枕席要做我的第十六位面首。他说：“殿下，臣心悦你。
”直到我撞见他与他父亲的密谈——“她已痴傻，还有何用？”我抚着匕首轻笑：“王公子，
解释一下？”01车厢摇晃，夹杂着女子娇嗔与男子断续的声音。“她算个什么东西？
”“不就是个假正经的公主罢了，
哪有我的阮娘有意思……”剩下的话音消失在愈发不堪的动静里。我抱臂立在车外，
夏风拂面，心底一片冷然。他才真是有意思。明日便要同本公主成亲，
此刻竟敢在荒郊野岭与他父亲的妾室颠鸾倒凤。这驸马，还是我亲自点的头，萧宓啊萧宓，
你若眼拙，这双眼珠子不如剜了喂狗。阿兄说过，没有清白的男人一文不值，
而不值钱的脏东西就该果断弃了。02翌日，良辰吉时，天地同庆。我一袭鸾凤嫁衣，
端坐殿内，等着驸马来迎。他自然来不了。他与他的阮娘，此刻正衣不蔽体地躺在悬崖底下，
拼都拼不拢。世道不平，流年不利，这般惨状，怪得了谁呢？
我h还好心地派人给他爹送了封信，让他去敛尸，料想此刻，那位爹正站在崖底吐血。
03我的阿兄为了尽快坐稳皇位，行事果决、手段酷辣，是享誉宇内、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作为暴君的妹妹，我亦不遑多让。经此一事，我“伤心欲绝”，就此“失心疯”，
喜提了一个荒淫无度的名头。近来，坊间都在热议我收了环肥燕瘦共十五位面首，
争辩我私下最宠爱谁。朝堂上则不然，总有几个头铁的，顶着暴君之威日日弹劾本公主。
尤以那位王御史为甚！今日这糟老头子又疯了，吹胡子瞪眼，瞧我哪处都不顺眼。
我老实站着，听阿兄装模作样训斥了几句，又装模作样罚了我禁足一月。我心里恨得牙痒，
悄无声息地跟在王老头轿后，决定将他掀进河里。这大热天的，是该好生冷静冷静！
正待命人动手，身后却传来一个温润声音：“姑娘不可！”“哪来的狗胆包天之徒，
安敢管我的事？”我蓦然回首，却是一怔。暮色下立着个年轻公子，一身白衣，面容清俊，
气质温文，好似一尊玉菩萨。我佯怒：“你可知我是谁？”他拱手，举止清雅：“叨扰姑娘。
只知轿中是在下祖父，不得不管。”竟是撞上了人家乖孙……本公主今日出门未看黄历，
实在点儿背。我蹙眉：“不行，我这口气憋着难受，总得寻个出处。”他闻言，唇角微弯，
那笑意像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在这炎夏里降燥生津：“那便对在下撒吧。
”我桀桀坏笑：“王公子是吧？”本着贼不走空……咳，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
我顺手将这位美人掳回了公主府，想瞧瞧王家人着急上火的模样。04可三日过去，
王府竟无半点动静！我有些坐不住了，亲去他暂居的客舍：“你在家中竟如此无足轻重？
他们问也不问？”他的指尖轻轻蜷了一下，望来的眼神带着些许歉然：“公主，
在下身无所依，不知……能否毛遂自荐，做您的面首？”我眼底一亮，好生新奇的请求。
对天发誓，这张脸，实实在在长在了我的心坎上。我走近，指尖挑起他的下颌，
俯身逼近：“王公子可知，做本公主的面首，意味着什么？”他红着脸，
声音却乖顺：“知道。”我又凑近几分，唇瓣擦过他的脸颊，
感受到他浑身骤然一僵：“公子当真愿意，来日与旁人一同伺候本公主？
”“本公主可有十五位美人了，不知王公子有何特别之处，能让我破例留下？”我表面镇定，
内心狂笑：若让那王老头知晓他的好大孙成了我的面首，怕不要气得当场升天！他眸色清亮，
忽地仰头，温软的唇瓣便轻轻印在了我的唇角。？！放肆！从未有人敢如此唐突本公主！
他声韵柔和，却又似乎带着一丝执拗：“他们都不及我。”竟然还知道我府中面首的长相，
我眼睛微眯，脑瓜子火速转动。高明的猎手，总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我嘴角噙起一抹冷笑：“登徒浪子，安敢戏耍于我！”“请殿下责罚！
”他依旧温温柔柔地笑，瞧不出一丝惧意。我心一横，揽过他的脖颈便吻了上去。
瞧这瞬间紧绷的身躯，多么诚实！同我装什么风月老手？我坏心眼地在他身上胡乱摸索，
夏日衣衫单薄，掌心所及之处一片滚烫。直到手碰到了他腰间的衣带，
他喉间终于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呼：“殿下！”戏，点到即止。我的口脂蹭在他唇周，
给那玉似的面庞添上了几分凌乱，也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公子，甚美。“滚吧。
”我一边轻柔抚过他的脸颊，一边扬声道：“来人，送客！”他眼中情绪翻涌，
从迷离到震惊，再到一丝委屈，尽数落在我眼里。我却浑不在意，
用绢帕慢条斯理擦去唇上残渍，转身离去：“把人都叫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05王懿出了公主府，回身望了一眼那公主府的匾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随从阿晔从角落里钻出来：“公子，您被赶出来了？”“不会说话便少说。”王懿无语，
他手背轻轻蹭过唇角，这三日，并非一无所获。“家中情形如何？”阿晔噤声。
王懿侧眸：“哑巴了？”阿晔嘟囔：“是公子让奴莫说话的……”王懿走后不久，
公主府派去查探的人回来禀报：“殿下，奴查访了王御史府上及周边。王家下人称，
王懿乃早逝的妾室白氏所出，自幼养在护国寺的老太君身边，领了个僧录司左善世的虚职，
在府中确无甚地位，邻舍对其亦知之甚少。”僧录司？我实在难以将那个自荐枕席的男人，
与管理僧侣的六品闲职联系起来。他手底下，能有什么正经和尚？
我看着厅堂中抚琴起舞的十五位美人，心思却再也无法停留在他们身上。这十五人，
七男八女，皆是我从人牙子手中买下，或从风月场中赎出的可怜人。他们容貌昳丽，
却身世飘零，偶尔能勾起我一丝微末的怜惜与兴味。可我平日多宿宫中陪母后礼佛，
甚少留宿公主府。王老头却对此选择性眼瞎，我的好，他半点看不见呐。我虽表面荒唐，
内里却是个孬的。只养着他们玩闹嬉戏，从未真正亲近。其中几人早已暗通曲款，
我只作不知，由得他们去。若真闹出孩儿，到时再撵出门也不迟。
先前有两个不知死活欲爬我床的，被我一脚踹开，发卖了出去。本公主的床榻，
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的？挑剔如我，至少也得是王懿那般品貌。想到王懿，
我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王老太君在何处清修？”“回殿下，护国寺。
”护国寺……我心神一恍，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人，已许多年未有音讯了。06第二日，
我换上一身素净衣裙，前往护国寺上香。我知道，我来，他必定会来。
我索性坐在后院那棵老槐树下的秋千架上，静候他。他果然来了，脚步声沉稳轻缓，
越来越近。“殿下，要落雨了。”我抬眸望去，天色亮得灼眼，风却卷着潮湿的水汽袭来，
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你想要什么？”我开门见山，荡着秋千，裙摆轻扬。
我是皇帝唯一的妹妹，自古尚公主并非美差，可自我及笄，身边从不乏有所图谋的男子。
于他们而言，我是捷径，尤其对于那些根基浅薄的，驸马之位便是通天之梯。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伸手轻轻稳住晃动的秋千绳：“臣，除了公主，别无所求。”“王大人，
你可知晓，上一个同我说这话的人，如今何在？”我起身，攥住他前襟将他拽至身前，
他毫不反抗，任由我将他抵在粗糙的树干上。我屈膝抵住他要害：“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我曾救你性命，还是你于我有恩，故而想要以身相许？”他只在初抵住时蹙眉闷哼一声，
便不再挣扎，反而伸手将我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拢至耳后：“都没有，只是臣，一厢情愿。
”“臣心仪殿下，只想走到殿下身边。”“臣求祖父谋了差事，以为能参选驸马。
可当日殿下还未见到臣，便已经选了旁人。”“明明只差两人……臣分明比他容貌好，
也比他……干净。”“臣不甘心。”“故而是臣，派人给殿下送的信。”“是臣，
毁了殿下的姻缘。”“竟是你？”我眯起眼。那日接到密报，我怒火攻心，策马便去捉奸，
未曾细想背后的关节。事后虽暗中查探，却线索全无。竟是他递的信。“你说……心仪我？
”我撤回腿。他身量颇高，我仰头看他有些费力，气势便弱了几分。
一滴冰凉的雨珠突然砸在我脑门，我下意识抬头，他却趁机将我打横抱起，
快步朝寺中客舍走去。我一惊，这人胆子未免太大了！我揽着他的脖颈，目不转睛地打量他，
他的肤色白皙得几乎与娇养深宫的我接近，眼眸深邃，鼻梁高挺，淡色的唇瓣形状优美，
下颌光洁，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气，清雅宁神。“王懿，你尚未回答我。
”他将我轻放在客舍的圈椅上，双臂撑在扶手两侧，将我困于方寸之间。
我瞧着他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隐入了衣领，他说：“微臣，心悦殿下，多年矣。
”他目光深沉，似盛满愁绪的深潭，漾着掩不住的心疼与爱意。我不懂他为何心疼，
我在这南华，母慈兄宠，地位尊崇，有何值得外人心疼？虽不解，心下却受用，
再看那微启的唇瓣，愈发觉得诱人，遂又吻了上去。他乖顺得不敢回应，倒衬得我如狼似虎。
“你怎不动？”话一出口，我便悔了。他面颊瞬间红透。我后知后觉此话孟浪，
脸上也烧起来，引以为傲的厚脸皮似乎也在被火烧似的层层剥落。阿弥陀佛！
我不知道自己从他臂弯下钻出，踉跄奔逃的背影落在他眼中是何景象。只知事后追悔，
在维持威仪与放纵欲望之间，我竟选择了做只逃窜的王八！数年道行，毁于一旦！
王懿望着那抹仓皇逃离的倩影，在长廊雨幕中衣袂翻飞如蝶，怔愣一瞬，旋即低低笑出声来。
07我跑得急，过门槛时险些绊倒。侍女绵绵忙上前来搀扶，见我面泛桃花，
急问：“殿下怎么了？脸这样红？莫非是那王公子轻薄于您？”我强自镇定：“笑话！
素来只有本公主轻薄别人的份！”雨势滂沱，出了客舍竟无处可去，只得沿长廊继续前行。
不知不觉，行至了另一处幽静客舍，院门洞开，雨声中夹杂着规律的木鱼清响传来。
一位嬷嬷瞧见我，连忙迎上来问：“姑娘寻谁？”我自报了家门，嬷嬷的眼神倏亮，
我方知误打误撞，竟到了王老太君清修之所。王老太君满头银丝绾成了个简约的发髻，
以一根玉簪固定，见了我欲行礼：“老身见过殿下。”我赶忙虚扶一把：“您老不必多礼。
”老太君是个爽利人：“殿下，可是见过懿儿了？”我微怔。自从遇上王懿，
诸事便透着蹊跷，仿佛我成了网中游鱼，无论如何挣扎，皆在他的天罗地网内。
老太君见我神色，含笑引我至王懿的书房。但见眼前四壁书卷，琳琅满目，
而对面的多宝格上，竟密密摆满了白瓷烧制的人偶。大大小小，皆是我的模样。
“他同师父学了许久手艺，一心想烧制好送给殿下，可殿下久不来寺中，这些娃娃，
一个也未能送出。”“他幼时口不能言，几近哑疾，大师言他需礼佛至十二岁方能化解。
”她此言一出，那个记忆里的身影再次浮现。从前护国寺里，有个沉默寡言的小和尚，
生得白白净净，玉娃娃似的。阿姐抄经时，我便哄他帮我推秋千，一次一颗糖、一块糕点。
那时我还哄他，若愿为我推一辈子秋千，待我长大，便招他做驸马。后来，
我好似将这戏言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他却当了真。回首时，老太君与嬷嬷已悄然离去，
门外站着的是王懿。他静静地望着我，眉目温柔。我无措起来，应对虚情假意我游刃有余，
直面真心时，却慌了手脚。我问：“这些年你去了何处？我来寻过你，他们只说你走了，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他答：“微臣去治口疾了，老祖宗说，口齿不清者，不能入仕，
亦不堪为驸马。”我心头莫名一涩。当初选中那个驸马，何尝不是因他笑时露出的小虎牙，
像极了我记忆中的小和尚？“那个初一……殿下未曾前来，微臣，未曾等到殿下。
”那个初一，正是阿姐被迫和亲的圣旨下达之日……“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净安。
”我轻轻唤他旧时法号，扑入他怀中。他稳稳接住了我，低声回应：“嗯。”08是夜雨大，
我留宿在了寺中，却不在自己的客舍。王懿书房的门半掩着，风携着凉意阵阵卷入，
甚是舒爽。而我灯下观美人，愈显缱绻，那点不安分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他似有所觉，
抬眸浅笑：“书不好看？”我丢开手中话本，坦然道：“半个字也未看进去。
”我起身走至他的圈椅后，俯身看他笔下字迹。字是极好的，风骨清隽，恰如其人。
可内容却令人发噱——他竟在抄写清心咒！这简直是对本公主魅力的公然挑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