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指尖扒拉半天才能掀开条缝。
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直戳瞳孔，疼得我嘶嘶倒抽冷气。
“醒了？” 护士的声音没什么温度，递来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我下意识接过来，视线刚对上镜面，浑身汗毛 “唰” 地炸成了刺。
镜中人眉骨高挺，嘴角嵌着浅浅梨涡，可这张脸，压根不是我的！
我猛地抬头，攥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屏保自动亮起 —— 那是张合影，我旁边站着个穿灰风衣的男人，照片里的 “我”，正和镜中陌生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我！这不是我！” 我把镜子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里都晃着那张陌生的脸。
护士没动，只按了按墙上的呼叫铃，脚步声很快从走廊传来。
医生推门而入，白大褂上飘着消毒水味，手里捏着针管，针头闪着冷光。
“别激动，术后正常反应。”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多云。
我挣扎着想下床，手腕却被护士死死按住，冰凉的针头扎进胳膊，药液顺着血管蔓延开，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干。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我隐隐听见医生的声音：“E-07 号样本出现排异幻觉，记录。”
E-07？样本？
这两个词像针一样扎进脑子里，眼前一黑，我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病房里只剩我一人，手机静静躺在床头柜上。
我一把抓过来，指纹解锁后翻遍相册，里面空空荡荡，只剩那张合影。
照片里的灰风衣男人站得笔直，左手藏在我背后，姿势透着诡异 —— 像攥着什么，又像在偷偷用力，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意。
而我，笑得一脸蠢相，眼睛弯成了缝，活像条摇尾巴的狗。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到洗手间干呕，抬头看见镜中的脸，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疼，是真疼，可这张脸，还是没变。
出院手续办得异常顺利，护士递来个信封，说是父母让转交的，里面装着家门钥匙。
我攥着钥匙，手心全是汗，一路恍恍惚惚回了家。
推开门，客厅亮堂堂的，墙上挂满照片，从襁褓婴儿到高中毕业合影，整整一面墙的成长记录。
可走近一看，浑身的血都冻住了。
每一张照片上，我的脸都被深蓝色圆珠笔涂得严严实实，只留下模糊轮廓，而那轮廓，赫然就是镜中陌生人的模样！
“妈？爸？” 我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厨房传来水流声，我走过去，看见母亲背对着我洗菜。
“妈，墙上的照片怎么回事？” 我声音发颤。
母亲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喃喃道：“别闹，那就是你。”
“那不是我！” 我提高音量，胸口憋得发慌，“你们看清楚，这张脸根本不是我的！”
母亲终于转过身，眼神里带着疲惫，还有种说不清的疏离：“刚出院，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菜价，仿佛墙上那些涂改的照片，根本不值一提。
我还想说什么，父亲提着菜篮子从外面进来，看见我，只点了点头：“醒了？饿不饿，让你妈做饭。”
他们的反应，比那些涂满墨渍的照片更让我恐惧。
这不是我的家吗？他们不是我的父母吗？
为什么看着一张陌生的脸，他们能如此平静？
整个下午，我都躲在房间里盯着那张合影发呆，把灰风衣男人的脸放大了无数倍，他眼神很冷，像在看一件物件，而非活生生的人。
天黑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医生的话、父母的反应，还有镜中那张脸。
委屈和恐惧缠在一起，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是谁？
照片里的人是谁？
E-07 样本又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乱，我猛地翻身想坐起来喝水。
手指刚碰到枕头，就摸到个粗糙的线团。
心里一紧，我掀开枕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上面的东西 —— 枕头上，用鲜红色的线缝着一行小字，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刚缝完没多久。
“你不是你，你是他的备份。”
那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
凑近一闻，线头上还带着潮湿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刚缝的。
就在我睡着的时候，有人进了我的房间，在我的枕头上，缝下了这行字。
我猛地抬头看向房门，门把手上，一道微弱的影子一闪而过。
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