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不是故意的，她都快七十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是啊，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在我女儿被噎得垂死挣扎时“不会急救”，
只是把我给女儿买的昂贵公主裙“不小心”和掉色的裤子混洗，
只是用无数句“为你好”把我的人生拖入地狱。所以，当我重生在考研复试的考场外，
再次接到婆婆“被锁门外”的求救电话时，我笑了。上一世，我为她放弃了前途，
换来家破人亡。这一次，我果断按下了110：“您好，我要报警，有人意图非法入侵。
”1“顾茜！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死在你家门口了！
”手机听筒里传来婆婆吴二芬惊天动地的嚎哭，背景音是“砰砰砰”的砸门声，
马上就要把我家防盗门拆了。“我就是出去扔个垃圾，谁知道这门自己就关上了！
我没带钥匙，也没带手机，你快回来给我开门啊！我穿着拖鞋，脚都快冻掉了！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冷。窗外，三月的阳光和煦温暖，我却如坠冰窖。面前，
是我研究生复试的面试教室。考官已经叫了我的名字，
助教小姐姐正用一种“你疯了吗”的眼神看着我，压低声音警告：“顾茜，
现在进去还有机会，你要是走了，就等于自动弃考了！”弃考。多么熟悉的两个字。上一世，
我就是在这里，接到了一模一样的电话。吴二芬用同样的说辞，同样的哭腔，
逼着我放弃了改变命运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冲回家，发现她好端端地坐在邻居家，嗑着瓜子，
喝着热茶，看到我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她甚至还埋怨我：“怎么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妈，你不是被锁在门外了吗？”她眼皮一翻，理直气壮：“我又不懂你们那个门，
谁知道它会不会自己锁上？我这不是怕万一嘛！再说了，我敲了半天门，
邻居听见了就把我叫进来了。你这孩子，读了几年书，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我那场被寄予厚望的复试，就这样成了她嘴里一个“不知道变通”的笑话。从那天起，
我的人生被彻底拖入了泥潭。我成了全职主妇，成了她引以为傲的“高学历保姆”。
我的女儿瑶瑶，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可这束光，也被她亲手掐灭了。瑶瑶一岁半时，
最喜欢一条白色的公主裙，是我熬了三个通宵，用省下来的买菜钱抢到的，可吴二芬说，
小孩子穿白色不耐脏，她“不小心”在洗衣服的时候，把裙子和她掉色的红裤子混在了一起。
当我从洗衣机里拿出那条被染得像廉价抹布一样的粉色裙子时，瑶瑶哭了整整一天。
吴二芬却叉着腰，振振有词：“我这是为她好！粉色多喜庆！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那裤子掉色那么厉害？”瑶瑶两岁时，吴二芬给她喂果冻，我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要用勺子弄碎了再喂。可我不过是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时，就看到瑶瑶小脸憋得青紫，
徒劳地抓着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吴二芬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嘴里不停念叨：“哎呀这孩子，吃东西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又不会急救，这可怎么办啊！
”等救护车赶到时，一切都晚了。医生说，只要当时有人懂海姆立克急救法，孩子就有救。
可我的婆婆，她“不懂”，也“不会”。女儿的葬礼上，我哭到虚脱。吴二芬却拉着亲戚，
指着我的鼻子骂：“都怪她！买什么果冻！还穿什么公主裙！打扮得花里胡哨的，
把孩子的魂都勾走了！克星！你就是个克星！”我的丈夫，孟白，我的大学同学，
那个曾经许诺会爱我一生一世的男人，从始至终，都站在他妈那边。“我妈也不是故意的，
她都快七十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是啊，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懂”，
只是“不会”，只是“不小心”。她只是用她那愚蠢又自私的“好心”，
把我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把我逼上了绝路。女儿走后，我患上了重度抑郁。
在一个阳光同样明媚的下午，我穿着瑶瑶最喜欢的那条、被染坏的公主裙，
从十八楼一跃而下。身体失重的那一刻，我没有恐惧，只有解脱。以及，滔天的恨意。
如果能有来生，我一定，一定不会再放过他们！……“顾茜？你到底还考不考了？
”助教的声音将我从地狱般的回忆里拉了回来。我看着面试教室那扇紧闭的门，门后，
是我梦寐以求的新生。门外，是前世纠缠我至死的梦魇。我深吸一口气，
那些蚀骨的恨意被我死死压在心底，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考，当然考。
”我重新坐下，在助教和周围考生诧异的目光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了电话。这一次，
我没有打给孟白，也没有打给任何一个会指责我“不大度”的亲戚。我按下了三个数字。
电话接通，我用一种冷静到可怕的语气，清晰地说道：“您好，是派出所吗？我要报警，
地址是XX小区X栋X单元XXX。有人恶意破坏我家门锁，现在正在疯狂砸门，
意图非法入侵。对，人还在，哭得很大声，听起来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可能有暴力倾向。
请你们快点过来，我好害怕。”2挂掉电话，我关了机，在助教震惊到失语的表情中，
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推开了面试教室的大门。前世所有的知识储备，
加上这一世死过一次的决绝与冷静，让我在面试中表现得无懈可击。
当面试官微笑着说出“恭喜你，顾茜同学，我们非常欢迎你的加入”时，
我心中没有一丝波澜。这本就是我应得的。我走出教学楼，才重新打开手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孟白的，微信更是被轰炸了，他发来的语音一条比一条暴躁。
“顾茜你疯了吗？你竟然报警抓我妈？”“你知道我妈在派出所被吓成什么样了吗？
她高血压都犯了！你有没有良心！”“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我慢悠悠地打车，
甚至还有心情在路边买了根烤肠。等我晃到家门口时，
正看到孟白扶着脸色煞白的吴二芬从一辆警车上下来，几个警察同志跟在后面，
表情一言难尽。看到我，孟白冲了过来，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我没躲，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敢打我一下试试。”我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他心底发毛，
他扬起的手，终究是没敢落下来。“你还知道回来！我妈被你害得差点死在派出所！”“哦？
”我看向吴二芬，她立刻接收到信号，身体一软，就往孟白身上倒，嘴里开始哼哼唧唧，
“哎哟……我的头好晕……我的血压……我活不了了……”一名年轻的警察同志看不下去了，
清了清嗓子说：“孟先生，请您冷静一点。我们接到顾女士的报警，说有人非法入侵。
到了现场，这位阿姨确实在砸门，而且无法提供任何身份证明，也说不清和户主的关系，
我们按规定将她带回派出所进行询问，完全是合理合法的。
”另一位年长的警察也补充道：“而且，阿姨到了所里，我们给她量了血压，非常正常。
医生也检查了，身体没什么问题。”吴二芬的呻吟声戛然而止。孟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难堪到了极点。他强行辩解：“我妈年纪大了，她不懂！她就是着急！顾茜你也是，
你打个电话给我不就行了？非要报警，把事情闹这么大，你安的什么心？”“我给你打电话？
你手机二十四小时静音，美其名曰免打扰，我打得通吗？再说了，妈把自己反锁在门外，
穿着拖鞋，没带手机，这么紧急的情况，我不报警，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吗？
万一她冻坏了，或者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我这才是真正地为她好。”我把他们堵我的话，
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孟白被我噎得说不出一个字。吴二芬看着我，
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恐惧。警察同志教育了几句，让他们有事好好沟通，便离开了。
我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股热浪混合着酸臭味扑面而来，我脸色一变，立刻冲进卧室。
一岁大的女儿瑶瑶躺在婴儿床上，小脸烧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
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层又一层，哼哼唧唧地，眼看就要热晕过去。我立刻抱起女儿，
解开她的衣服散热。我回头，死死地盯着吴二芬：“我走之前不是说了吗？今天升温，
别给孩子穿那么多！你听不懂人话吗？”吴二芬被我吓得一哆嗦，
随即又梗着脖子嚷嚷起来：“我……我又不懂你们城里这天气，说变就变！小孩子嘛，
捂一捂总比冻着强！我这是为她好！”又是“我又不懂”，又是“为她好”。前世，
我听到这两句话，只会默默地流泪，觉得是自己没有沟通好。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孟白见他妈被我吼，立刻又化身“孝子贤孙”，上前来指责我：“你怎么跟我妈说话呢？
她辛辛苦苦在家给你带孩子，你不感恩就算了，还这个态度？不就是多穿了件衣服吗？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对，不至于。”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既然你觉得你妈带孩子带得这么好，这么科学，那你来。你和你妈一起带。”我抱着瑶瑶，
往后退了一步。孟白一愣：“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从今天开始，瑶瑶的吃喝拉撒，
都由你们俩负责。”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我要考研，没时间。正好，也让我见识见识，
你们母子情深，能把孩子带得多好。”吴二芬一听眼睛一亮，
但嘴上还在推辞：“这……这怎么行？我一个老婆子，哪会带孩子……”“妈，你会的。
”我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是最喜欢说‘为孩子好’吗？现在，就是你大显身手的最好时机。
”孟白被我的激将法气昏了头，再加上他一向自负，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带就带！
我倒要让你看看，没了你，我们照样能把瑶瑶带得白白胖胖！”“好啊。”“好戏，开场了。
”3我把瑶瑶所有的用品，奶粉、尿不湿、衣服、常用药，都一一交代清楚，
尤其是冲奶粉的水温，我反复强调了三遍：“一定要用45度的温水，先放水，再放奶粉，
不然会结块，而且会破坏营养成分。”孟白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
跟个老妈子一样。”吴二芬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冲个奶粉谁不会啊？我们以前养孩子，
哪有这么讲究，不也长得好好的？”我没再说话，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便转身进了书房，反锁了门。隔着门板，我能听到外面手忙脚乱的声音。先是瑶瑶的哭声，
撕心裂肺。然后是吴二芬的嚷嚷：“哎呀，这孩子怎么老哭啊！是不是饿了？小白，
快去冲奶！”接着是孟白的抱怨：“妈，奶粉罐在哪？怎么这么多瓶瓶罐罐的！
”我戴上耳机，打开电脑，开始专心致志地看我的考研资料。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书房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啊——！”是孟白的。我摘下耳机，
慢悠悠地走出去。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奶瓶摔在地上，乳白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孟白抱着自己的脚，在地上疼得直打滚。他的脚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然后冒出一个又一个亮晶晶的大水泡，看起来触目惊心。吴二芬站在一旁，
手里还拎着一个烧得“滋滋”作响的热水壶，满脸无辜和惊慌。
“我……我就是看饮水机没热水了，
就烧了一壶……谁知道他接奶瓶的时候没拿稳……”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眼神躲闪，
不敢看我。“妈！”孟白疼得额头青筋暴起，他想发火，
可看着吴二芬那张写满“我又不是故意的”的脸，最终还是把所有怒火都咽了下去，
转而迁怒于我，“你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拿烫伤膏！你想疼死我吗？
”我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他。“我们家没有烫伤膏。以前瑶瑶被开水溅到过一次，
我去买了一支，结果妈说那东西是化学制品，对身体不好，‘不小心’给我扔了。
”吴二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孟白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像是吞了一万只蟑螂。
他强忍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医院啊！”“哦。
”我点点头，却没有动，“可是，瑶瑶还在哭，她好像饿了。
”孟白这才想起他嗷嗷待哺的女儿。他看了一眼自己被烫成猪蹄的脚，
又看了一眼旁边只会添乱的亲妈，第一次对我露出了求助的神色。然而，我抱起手臂，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别看我，是你自己说的，要让我看看你们怎么把瑶瑶带得白白胖胖。
现在，请开始你的表演。”孟白的脸色彻底黑了。最终，他只能拖着一只废脚，单腿跳着，
在吴二芬“指导”下，重新给瑶瑶冲奶、换尿布，忙得满头大汗，狼狈不堪。而我，
就坐在沙发上，一边悠闲地削着苹果，一边欣赏着这出闹剧。孟白不知道，
这仅仅是开胃小菜。半夜，孟白疼得睡不着，一直在客厅里唉声叹气。我从书房出来倒水，
他叫住我，语气里带着疲惫和妥协：“顾茜，明天公司有个很重要的团建，要去爬山，
你看我这脚……能不能跟你们老师请个假，明天在家带一天孩子？”他以为，他低头了，
我就会像以前一样，立刻心软，立刻妥协。可惜，他不知道，死过一次的人，心是石头做的。
我看着他那只被烫得惨不忍睹的脚，故作惊讶地问：“团建？爬山？那你这脚可怎么办啊？
这不去可不行吧？你们老板会不会觉得你没有团队精神？”孟白一听，更愁了：“可不是嘛！
这次团建关系到我下个季度的奖金……”我“好心”地给他出主意：“要不，
你让你妈陪你去？就说家里有急事，让她替你参加，也算有诚意了。
”孟白的脸都绿了：“你开什么玩笑？让我妈去？”“怎么了？”我一脸无辜，
“你不是总说你妈是天底下最好、最无私的妈妈吗？她那么为你着想，替你去参加个团建，
怎么了？还是说，你觉得你妈上不了台面，会给你丢人？”他最要面子，
也最喜欢用“孝顺”来标榜自己。被我这么一挤兑，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说的！
我妈当然能去！行，明天就让她去！”他不知道，他这个决定，
亲手点燃了毁灭自己事业的第二根引线。我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指针正一格一格地走向午夜。明天下午两点，才是真正的好戏。4第二天，
孟白到底还是没能去成团建。他的脚肿得像个发面馒头，别说爬山，连下地走路都钻心疼。
他只能黑着脸，在家处理工作。好巧不巧，公司临时通知，下午两点，
他负责的一个重要项目的甲方老总要亲自听他线上汇报。这个项目要是拿下来，
他升职加薪基本就稳了。孟白一下子紧张起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反复演练PPT。
吴二芬的“好心”又开始发作了。她一会儿端一盘切好的水果进去，说：“小白，吃点水果，
补充维生素。”一会儿又端一碗银耳羹进去，说：“小白，这个润喉，你待会儿说话多，
先喝点。”孟白被她搅得心烦意乱，几次三番地把她推出去：“妈！你别来烦我了！
我在准备很重要的东西！”吴二芬被儿子吼了，一脸委屈地走到客厅，
对我抱怨：“你看看你看看，我这都是为他好，他还不领情。你说我养他这么大，
我图什么啊我？”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专心看我的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
到了下午两点。孟白已经打开了视频会议，正襟危坐，
对着屏幕那头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王总您放心，这次的系统更新，
我们团队熬了好几个通宵，绝对稳定，保证不会出任何岔子！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他话音刚落。“啪！”电脑屏幕黑了，客厅的电视黑了，冰箱的嗡鸣声停了，
头顶的吊灯也灭了。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透进来的、昏黄的夕阳。短暂的死寂后，
书房里爆发出孟白惊恐到变调的惨叫：“停电了？！怎么会停电？！”他连滚带爬地冲出来，
看到客厅里同样一脸懵的我，和他那站在电闸箱前、手里还保持着下拉动作的亲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