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太子后第二月余，他便战死疆场。宫中祭祀，指我为亡命克夫女，要将我处死。
府里的爹娘急的团团转，“怎么两个月过去了，肚子还未有动静？”我心神领会，
急忙买通太医署向天子禀报我已有身孕，因此逃过一劫。可是命保住了，孩子从何而来？
我目光转向与太子眉眼七分相似的晋王，一溜烟爬上了他的床。几年后，殿门被猛地推开，
如修罗临世。“孤不在的这些日子，爱妃将东宫打理得甚好？”1赏花宴上，
我在宫中献上一支霓裳羽衣舞。皇帝老儿大喜，将我赐婚给了萧玦做太子妃。
可我对太子无情，东宫那貌美如花的柳侧妃，是萧玦的白月光。柳如玉身世低微，
萧玦在皇帝面前软磨硬泡许多年，才终于给了她个侧妃之位。大婚当日，没有十里红妆，
没有凤鸾较撵，就连洞房花烛，他也去了柳如玉那过夜，留我独守空房。我自然没什么感觉，
深知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只想在这深宫红墙内平安度过余生。这种安稳的日子没过一个月，
便传来边境失守的消息，让萧玦亲自出征，平息战乱。再过不久，便是萧玦战死沙场的噩耗。
九死一生的心腹仅仅带回了一个玉金钗。那是柳如玉和萧玦的定情信物。她抢过钗子，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头撞晕在了石碑上。笑话吗这不是？我刚嫁进来，便守寡了。茫然着，
碰上前来悼念的晋王。“楚钰......”萧玥眼底的思念快溢出眶，几月不见，
竟憔悴了许多。“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我内心剧痛无比，
却忍着酸意，别过脸打断了他的话。“如今身份有别，殿下应唤我一声皇嫂才是。
”他却忍不住，上前握住我，滚烫的气息要将我灼烧。“你不辞而别一年，
再见到你已是他人之妻，你要我...如何接受这个事实？”我挣扎着推开他，
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你说过时机成熟，便会娶我作妻，可我日夜苦等，却始终没有音讯。
”“约好的日子，却未见你踪迹，你身在何处？”“我被陛下赐婚之时，你又在何处！
”他着急地向前，眼底依旧波涛汹涌。“楚钰，陛下也为我和周氏千金赐婚，
我在父王那央求了许久，才拒绝了这门婚事。”“太子强娶柳侧妃，我又不愿娶周氏千金，
父王本就已经龙颜大怒，我本欲过段时间再向他提起，却......”他急切地看着我，
仿佛在征求我的原谅。“你如今才告诉我有何用！”我捂着嘴，泪花滚滚。想着语气重了些，
我缓缓上前，将他脸上的泪水轻轻抹去。“如今一切皆成定数，殿下，我们到此为止。
”我背过身，不愿让他看见我悲痛欲绝的神情。“太子忌日未过，被人瞧见可是杀头之罪。
”“殿下放过我，也放过自己，以后莫要来往了。”一想到从今以后在宫中，
有着最近的距离，却被这层身份狠狠地隔开，我便心如刀绞。“阿钰！
”面对他撕心裂肺的呐喊，我逃离似的跑开，多犹豫一秒，都会心软回头。
2柳如玉还是对我伸出了魔爪。祭祀大典，忽然乌云密布，头顶凶乌盘旋。
柳如玉买通的大臣们纷纷跪在阶梯下，额头已然磕得血流不止。“陛下，太子妃留不得啊！
”“太子妃刚来，殿下便命丧黄泉，而今本是大喜之日，却天生异相，若不处决，
必将大难降临！”我平静地扫着众人，“哦？大人们是认为，陛下不该让太子殿下亲征吗？
”“这...”大臣们面面相觑。“精忠报国，乃朝中所有人的重任，若没了殿下，
便保不住这大好河山！你们不想太子亲征，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广场内“轰”地一声炸开了锅，大家纷纷指责，却又无人敢大声辩驳。
几颗汗珠从我额头划过，心在狂跳。怎么还没来？到底还要多久......“够了！
”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骚乱，“钦天监，你怎么看？”柳如玉眼见大臣们纷纷处于下风，
急忙给钦天监使了个眼色。“臣以为，荧惑守心，天象大凶！国有倾覆之危，此兆，
皆在太子妃身上啊！”皇帝沉着脸，看着钦天监面色惨白如纸，最终丢了牌子。
“太子妃为不祥之兆，即刻斩杀。”我咬了咬牙，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如何再拖延一些时间。
侍卫擒上我的肩，却传来关键的一声，“且慢——”老太医被搀扶着，颤颤巍巍走来，
我见到他时，松了一口气。“陛下 ，万万不可！”“娘娘...已有身孕，皇嗣之事，
不可儿戏啊！”“什么？”柳如玉比皇帝还激动，拍桌而起，“她刚嫁进来一个月余，
为何会这么快...”皇帝缓缓开口，“陈太医，你可是诊清楚了？此事若作假，
你可知是什么下场。”陈太医急忙跪在地上，万分火急。“千真万确。那日娘娘身体抱恙，
臣一探便知。估计，还是个男娃娃。”“呕...”我见状，急忙捂着胸口干呕了一声。
柳如玉死死地盯着我，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皇帝一凝，忽然开怀大笑。“好啊。
原是太子妃有喜了。”“来人，将太子妃送回东宫好生休养，
再让御膳房做些滋补的汤药送去，定要母子平安！”生死皆在一念之间。我内心长吐一口气，
回宫的路上，柳如玉紧跟而来。“我记得，大婚那日，殿下并未去姐姐房中。
”“姐姐定要好生保着腹中的胎儿，否则，连累到族人，可就不好了。
”我丝毫不慌乱的对上她的眼眸：“自然，姐姐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无子无嗣，
如何跟陛下交代吧。”两人眼神交汇，明争暗斗。最终，她朝我屈了屈身，袅袅而去。
3腊月初一，窗外下起了小雪。我扶额苦思，十月怀胎，如何才能在十月顺利生下皇子，
并且平安长大......忽然，我脑海里浮现出萧玥的模样。太子和八皇子是同母所生，
除了性格，其他几乎无二。若同他生下孩子，定不会起疑。这也是我曾为他许下的诺言。
“阿玥......原谅我。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宫，我必须步步为营。”大雪纷飞，
我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王府门口，并未敲门打扰。许久，萧玥欲将烛火熄灭，
才看见站在雪中的我。“楚...皇嫂，怎么天寒地冻，不来敲门唤我？”他几乎跑着出来，
给我披上狐裘。“可是宫中有事？受欺负了？”他见我低头不语，语气逐渐焦灼。
我终于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阿玥，我不想和你分开，
为何我们会是如此结局...”“我夜夜梦回儿时，我们在学堂一起读书，去河里抓鱼。
如果长大便要和你分开，我宁愿死在十年前！”所言之事，句句肺腑。
萧玥看着我扑闪的泪花，眼里满是心疼和内疚。“你身子弱，进我屋内说吧。
”他吩咐下人点了炭火，屋内暖和的温度将我晶莹剔透的脸熏得微红。“楚钰，你放心，
我已经向父王明示，从今往后，断不会娶妻，孤独终老。”“就当...是对我的惩罚。
”我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如今你已被封晋王，自然是要为萧家开枝散叶。”情到深处，
烛火摇曳着两人的影子，缓缓交错。我凑近吻了一下他的唇，手指轻抚着他的肌肤。“阿玥，
太子身死，我们不妨大胆些...”他眼睛倏然瞪大，猛地别开脸，将我推开。
“嫂嫂...越界了。”我摇摇欲坠，扶住了一旁的床榻。他不像以往一样前来扶住我，
而是咬着牙，像在隐忍克制着什么。“你累了，回去歇息吧，以后莫要来了。”我垂下头，
将狐裘脱下，单薄微透的衣裳将春光微微乍现。“对不起。”“若不能得到心爱之人，
活在这世上又有何用？”“从今往后，不会再来打扰王爷了，望王爷一切安好。
”我虚弱地扶着桌子，踱步到门口，最后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在转头离去之际，
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萧玥将我拦腰抱起，放在了床榻上，眼眶通红。
“你胆子真是愈发大了。”他撕咬着我的唇，如同凶猛的野兽，
爱而不得的痛苦和悲愤统统撒在了我身上。烛火熄灭，他重新寻到我的手，
十指紧扣地按在枕头里，掀起狂风暴雨。“嫂嫂，这一去，再没有回头路。
”......清晨，一缕阳光照在萧玥挺拔的侧脸。我看着他熟睡的模样，与儿时无二，
忍不住刮了刮他的鼻子。我起身更衣准备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这就走了？”我羞着脸，
不敢看他。“不然呢，王爷要去陛下那告发臣妾吗？”他揉了揉我的掌心，
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以后要常来。”他说出了我欲做的事。从那之后，
我隔三差五跑来晋王府。他坐在窗前读书，偶尔提笔批注，我便安静地坐在一旁，拈着针线，
为他衣衫绣上一丛青竹。岁月静好，竟真有几分寻常夫妇的模样。
我并没有将假孕保命一事告诉萧玥，一来怕他担忧，二来隔墙有耳。“阿玥，
我塞在你绣花枕头下的玉佩呢？”我翻着枕头，却空空如也。“你何时塞了玉佩？
怎不告诉我，我前几日嫌旧，拿去典当铺当掉了。”我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4民间有一月一次的拍卖习俗，河东一带的拍卖会尤其隆重。
贵重物品一般都由达官贵人旧物所当，大多都为前朝绝版的孤品。拍卖会与节日一起举办，
皇宫也会开放给王爷嫔妃们前去民间观赏。若是拍卖会当日，
萧玥的枕头套内搜出刻着我“楚”字的玉佩，那便是秽乱后宫，皇帝必将诛我九族！“来人！
备轿！”轿辇一路颠簸着，我的呼吸几乎停滞。“老板，
前几日可有一位富公子来你当铺当了个绣花枕？”“若有，我要将其赎回去。
”老板看着我仅几颗银子的荷包，若有所思。“有是有，只是...这位小姐，
你可有当票啊？”我惊呼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子。走得太急，居然忘记找萧玥要当票了！
“老板你等等，小女这就回去拿给你。”我火急火燎地转身欲出，却撞上迎面而来的柳如玉。
“老板，我有当票，我要赎回绣花枕头。”我猛地抬头，她手上拿着票，
上面是萧玥熟悉的字迹。“当票怎么会在你那里！”柳如玉莞尔一笑，“姐姐还是先告诉我，
这枕头里面有什么秘密吧。”“二位稍候片刻，我去房中为你们寻出来。”老板收了当票，
转身回了房。“姐姐，你最好是祈祷着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否则被我发现了，
你可就不像现在这般潇洒自如了。”柳如玉带着些许玩味的看着我，
像是在欣赏着捕到的猎物。我心里已经几乎发狂，却还是冷笑了一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倒是妹妹——”“晋王的当票，怎会在妹妹手里？难道......”“你胡说！
我......”柳如玉往前一步，想要自证清白，老板却在关键时刻，将枕头套拿了出来。
太关键了。柳如玉有个致命缺点，便是经不起旁人一点污蔑，若再激一激，
便能套出她的所有计划。“两位小姐，真是不巧！我方才拿笔墨签字时，
不小心将墨水洒在了枕头上。”“二位看看还要不要，这边赔你们点银子就是了。
”老板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枕头套上的墨水还在往下滴。“你怎么回事，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急忙向前翻了翻枕头套，看似在看墨水洒落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