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康复中心出来，我在十里小巷开了一家做全虫宴的小吃店。巷子里有个杨老太，
专门喜欢在新开的店里碰瓷。她吃的食物里，
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异物：头发、指甲、眼睫毛、蟑螂。然后大喊大叫引来更多的人围观。
为了息事宁人，我用钱堵住杨老太的嘴，我自己吃下这委屈。杨老太再次出现在店里时，
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好兴奋啊！她从我这里讨了这么多便宜，那我稍微过分点，
用她缓解一下病情，不过分吧！1那件熟悉的格子衫映入眼帘的时候，
店员小翠紧张地跑到后厨。“蓉姐，那个杨老太又来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吧。
我的店也不过才开了一个月。小翠哭丧着脸：”蓉姐，这可怎么办呀，她再这样闹下去，
咱们生意还做不做了？”透明玻璃窗外，杨老太已经在靠角落的桌子上坐下来，
不停地转头打量着店内的顾客，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先走到洗手池，将手洗干净，
冷水穿过手指，让我因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兴奋的大脑也冷静下来。擦干手，
身体终于不再颤抖，我才挂上职业的笑脸走出去。“杨大娘，来吃饭啊？想吃什么？
最近店里的金玉满堂和勇往无前销量不错，你要不要尝尝？”讨好的笑容让杨老太更加得意。
扫了一眼菜单上这两个菜的价格，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两个菜吧。
”杨老太是店里的重点客户，我亲自为她下厨，一盘虫子，一盘蝎子，快速上桌。
金黄的光泽，让人看了口水直流。杨老太也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虽然是专业碰瓷，
她也有很刁的味蕾，我做的炸虫，格外的香酥。杨老太第一次来我店里的时候，
餐食吃了一大半才想起来碰瓷。当时我还好失望，以为她要放弃碰瓷的事情呢。
后来杨老太每次来店里，都是先吃饱了再碰瓷，坚决不亏待自己的胃。这一次，也不例外。
十分钟后，一盘金玉满堂，一盘勇往无前，吃得见了盘底，
杨老太才从善如流地捂着肚子哀嚎。“哎哟喂，肚子好疼啊，
你这盘子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哎哟喂，哎哟喂。
”这个季节正值乌木的旅游旺季，店里有不少的游客，他们不知道杨老太是惯犯，
看杨老太的模样，脸色难看了不少，没有人再敢继续用餐。2“小翠，快点拨打 120。
”我紧张地就要过去扶杨老太。但她太胖了，我根本扶不动。店里的顾客有录视频的，
也有打市场监督局电话的。小翠看着顾客们的操作，都要被气哭了。“蓉姐，她就是装的，
存着心来讹钱，这都这个月第几次了，120 一来，没事儿也变成有事儿了。
”我镇定地拿出手机拨打了 120，
说完地址后对小翠吩咐：”你把杨老太吃的饭菜看顾好，别让人动了手脚，没事儿，
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得坦坦荡荡，但我和小翠都明白，好汉架不住人多。
很多不明事理的人只相信亲眼所见，只愿意主持自己认为的正义，却不会管真相如何。
断章取义被传到网上后，我这个小店，怕是要关门大吉了。好在店里有老顾客，
正义的老顾客为我们发声。他叹了口气：”大家别被这老太吓到了，这家店开了一个月，
我来吃了十几次，什么问题都没有。这老太我碰见两三回了，每次来都要碰瓷，
这都已经是惯犯了，这条巷子里的小店老板们都知道。”“这老太，
就是看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开店好欺负。”救护车来了，我对发声的大哥说了声”谢谢”，
就跟着杨老太一起上了救护车。检查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打包的餐盘食物也一起带了样品，同样检查不出问题。杨老太非说浑身上下不舒服，
躺在病床上不肯走，让我赔她的医疗费、精神损失费等等。我连忙点头答应，
说愿意赔偿她一千。杨老太不同意，张口就要一万。看我犹豫，她就捂着肚子哀嚎，
杀价到七千，她才勉强同意。就在拿了钱，下床准备走人时，
杨老太突然捂着肚子冲进洗手间。我听着厕所里的谩骂声，嘴角上扬。时间到了。
3在十里小巷选好开店地址，在进行店面装修的时候，隔壁店的店长就和我说，
这附近有个杨老太，是个老赖，喜欢去店里碰瓷。不管是小吃店、美容店还是水果店，
只要是开店的，她都有办法进去碰瓷。小吃店说店里不卫生、吃坏肚子、小吃没做熟，
美容店说产品有毒，用了烂脸，水果店说水果不新鲜，买回家发现从内里生了蛆。说来说去，
就是要讹钱。店家要是不肯同意，她就开始哭天喊地，甚至躺在地上翻滚，甚至用手指抠嘴，
吐得满地都是，说是吃了带毒的，要全吐出来。大部分店家为了店铺生意，只能吞下这苦果，
自认倒霉，拿钱了事。有些店家不愿意被威胁，态度强硬，报警处理，
但警察拿杨老太也没办法，想民事调解，杨老太认准了死要钱，
不管店家拿出什么质检报告都不认，可是要拘留，又没凭据，因为杨老太确实一身的毛病，
高血压、糖尿病、神经性头痛，她就咬死了是因为店家的产品导致她发病的，
警察也拿她没办法。就算这些店铺最后没有赔钱，本身因她的碰瓷造成的成本损失也不少。
久而久之，杨老太在十里小巷臭名昭著，被很多店铺列为禁入人员。
杨老太是完全不要脸面的，不让进店铺，就在店铺门口装疯卖傻，影响人家店面生意。
她又是个会挑事的，把愿意拿钱摆平她的店铺列了个清单，按顺序每个月闹一次，
次数不多也不少，让这些店铺恨恨的，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她女儿觉得她丢脸，
去了外地发展，直接联系不到人了。她一个人怎么作，都不怕。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血管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都在叫嚣。终于在开店的第二天，杨老太不负众望地出现了。
第一次碰瓷，她就选在了背对监控的位置，吃了一大半炸虫后，
才在盘子里发现鹤立鸡群的炸苍蝇。我要调监控，新店开业，监控竟然没有联网，
什么都没有记录下来。这样一来，杨老太更得意了，还嚷嚷着恶心想吐，我被吓得没办法，
给她打了 120。全身检查一套下来，一千多块钱，她又另外讹了我两千块钱。拿到钱，
杨老太高高兴兴地离开。我比她更开心，这样的人，我戏耍了，
不会再有人说我不近人情了吧。第二次，是隔了两个星期，杨老太污蔑我们小吃里有头发，
我送她去了医院，赔了她三千块钱。第三次，不到一个星期，连污蔑的工具都不带了，
直接喊不舒服，再次进医院，赔了五千块钱。接下来不到一个星期，又来了两次，
胃口一次比一次大，碰瓷的态度一次比一次不用心。吃准了我一个小姑娘，胆小怕事，
才会惯得她态度更嚣张。可是她不知道，有些虫子，不能吃太多啊，也不能吃太频繁，
要不然，身体会不舒服的呀。瞧瞧，一个月的时间，吃了这么多品种的虫子，报应，
这不就来了嘛。4“杨大娘，还活着吗？”我嫌弃地后退了两步，捂着鼻子。到底年纪大了，
肠胃不如年轻人耐折腾，就那么一丁点的异虫，就折腾得连脱裤子的时间都控制不住。
一瞬间，失了好多乐趣。还是得小心点，不能把人折腾出人命。“一定是你们家食品有问题，
那虫子有毒，哎哟喂，不，不行了。”刚从厕所出来没走两步，又跌跌撞撞地冲进厕所。
来来回回七八次，杨老太扶着墙都站不住，有气无力地瞪着我。“都是你害的，
你还不过来扶我。”我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哦，杨大娘，我不是医生，这里又没有旁人，
万一我又把你摔了怎么办啊。”“还是等护士过来吧，我也好帮忙录像，
省得你再赖上小护士。”“不过呀，护士现在挺忙的，你要不再等等啊。你也有女儿，
肯定也能体谅人家小姑娘工作不容易，你就受点罪，在地上再待一会儿。
”“反正和地面比起来，你更脏，也不算糟蹋了这地面。”杨老太瞪大了眼睛，
像是不认识我一样，死死地瞪着我。我不冷不淡地和她对视，没有任何情绪，
杨老太闪过一丝恐惧，又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威胁，丢了脸面，开始破口大骂。
“狗娘养的，你个杀千刀的，把我害得这么惨，我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你就等着给我养老吧。”“我要告你，要把你告得倾家荡产，你个贱人，
你娘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狗东西。”杨老太越骂越起劲，已经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完了。
我也暗自放下心来，看来她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今天还能再折腾折腾。
杨老太在地上趴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有点力气爬起来时，护士终于进来了。“护士，
病人闹肚子，身上...嗯...”我比划了一下：”你带着手套，多找几个人，
把人扶床上吧。”杨老太是这几家医院肠胃科住院部的常客，和在十里小巷的名声一样，
臭名昭著。查房的护士喊来几个同事，提前在病床上铺了一次性塑料垫，
配合着一起将杨老太搬到病床上，医生过来看了一下开了药，挂了点滴。当然，
钱都是我付的。我都付了这么多钱了，收点利息不过分吧。所以在护士扎针的时候，
我狠狠扯了杨老太一把头发，疼得她下意识挣扎，手背被针尖扎破，鲜血直流。
好漂亮的红色。5杨老太疼得浑身颤抖，再次破口大骂，骂完我又骂护士，
张口就是要医疗赔偿。我依旧笑眯眯的。“杨大娘，你是要输液啊，还是想继续跑厕所啊？
”骂人都没有力气了，还想着讹人。碰瓷，已经成了她下意识的举动了。显然，
杨老太也怕死，已经拉到脱水了，听完我的话，安静下来，让护士重新给她处理伤口，
扎针输液。可惜啊，她一脸防备地看着我，我没有找到再次捣乱的机会。碰巧，
小翠来了电话，我走出病房接通，她说了一下店里的情况。
市场监督局的人对店内的证照资质、环境卫生、原料等都进行了当场检查，
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对杨老太的餐品取样初步检查，也没有问题。
小翠强烈要求市场监督局对样品系统检查后，并出具一份正规的检查报告，
费用全部由店面承担。店里的顾客大部分都没走，看小翠的样子，
已经从全然不信任到半信半疑。问题是店里有个博主，在事发时将所有的事情都进行了直播，
偏偏在市场监督局的人到达后关了直播。如今，网上对我们店的评论几乎是一抹黑。“蓉姐，
怎么办啊？我们在小红书的账号都快被黑评淹了，全都是避雷的评论。
”“我不会刚找到工作就失业吧，呜呜呜……”这对我来说，可真是，好！消！息！“放心，
我不会让你失业的，指不定你涨工资的日子就要来了呢。”店铺的知名度有了。
如果当事人杨老太肯再上网黑一下我们店铺，就更加美妙了。6再回到病房的时候，
杨老太已经躺着睡着了。房间的异味让我忍不住皱眉：账还没算完呢，怎么可以睡！
“杨大娘，睡着呢！”睡得香的杨老太被突然惊醒，身体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突然坐起，
就开始挠后背。手因为乱动，再次出血。护士进来再次给她换针，脸上都是无奈。“大娘，
你尽量注意，不要乱动。”杨老太还在挠着身体，像是多动症似的，
身上的气味越来越难闻了。哪怕是职业素养良好的护士，都忍不住蹙眉。突然，
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在床上爬动。“呀，虫子！”我惊叫。护士顺手一扫，将虫子扫到地上，
我上前一脚踩死，这才发现，竟然是只蝎子。“怎么会是蝎子？”护士也惊呆了。“啊？
该不会是我在店里处理食材的时候，不小心爬到我身上，跟我一起来医院的吧。
”我主动将责任揽了过来。“杨大娘，你放心，我店里的蝎子都是可食用的，没毒。
”我用卫生纸将踩死的蝎子捏起来，扔进了洗手间的垃圾筐，洗完手才出来。
杨老太眼神飘忽，摸了摸裤子口袋，心虚了不到一分钟，又开始理直气壮。
“肯定是你店里的，医院里怎么可能有蝎子，好啊，你，想用蝎子谋害我，我，我现在头晕，
肚子难受，浑身痒，肯定是你的蝎子造成的，赔钱，必须赔钱。”“好好好，我赔，
你先好好打针啊，别激动。”我连忙安抚。保洁阿姨进来将垃圾桶的垃圾收走，
我也得去店里处理事情了。“那你先去给我买条裤子，要纯棉的，还有上衣，
我也要一起换掉。”看着她开始迷迷糊糊点头的脑袋，我连连应是，然后离开，
直接回了店里。7小翠看见我，激动坏了，杨老太这么一闹，今天只能关店，小翠没事干，
自虐般不停刷着网上的评论，越刷越难过，越难过就越骂杨老太。诅咒她老了没人养，
不得好死，遭报应之类的。我暗笑：她现在可不是就遭报应么。杨老太现在在医院的日子，
应该非常不好过。我在店里补了个下午觉，被一通电话吵醒。警察打来的。医院报的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