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时，哑巴的树皮图纸正在我手中簌簌作响。
他粗糙的手指突然按住图纸一角，我这才发现边缘处用炭灰画着精巧的齿轮咬合结构。
"这是...蒸汽机？"我的声音发颤。兽皮帐篷里传来白草熬药的陶罐碰撞声，
岩山正在不远处操练新组建的骑兵队，但此刻我的耳膜只鼓动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哑巴的喉结上下滚动，沾着泥灰的指甲在某处轴承结构上反复描摹。他忽然抓起一根树枝，
在沙地上画出三个嵌套的圆环，又狠狠划了道斜线贯穿它们。"天启部落的标记？
"我蹲下身，看见他眼眶发红。这个沉默两年的男人第一次发出呜咽般的喉音，
树皮背面被他翻过来，露出用赭石颜料绘制的机械城邦全景。白草端着药碗走过来时，
陶碗突然跌碎在脚边。"父亲说过..."她盯着图纸上熟悉的建筑纹样，
"食人族毁灭的最后一个城邦，工匠们都会在胸口烙下这种齿轮印记。
"岩山的铜矛哐当砸在地上。他瞪着哑巴卷起袖管露出的陈旧烙痕，
突然单膝跪地行了个战士礼："二十年前穿越黑沼泽的机械族幸存者？
"火石老族长的权杖重重顿地。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图纸上精密的压力阀设计，
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当年我们见死不救...现在天神派你来...""不。
"我接过权杖插进松软的泥土，指向正在建造的灌溉水渠，
"是时候让蒸汽机代替人骨汲水了。"晨风卷着火星从陶窑方向飘来，
混着青霉素特有的霉味。哑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
他沾着药汁在木板写下歪斜的字迹：食人族有冶炼场。白草倒吸一口凉气，
她草药包里的磁石突然啪地粘在岩山的铜护腕上。"难怪他们能打造铁质武器。
"岩山摩挲着护腕上细小的铁屑，"黑岩山脉后面...是不是？
"哑巴的点头让所有人沉默。那里有我们急需的铁矿，也是食人族的老巢。
火石族长突然掰断权杖上的陨铁装饰："用这个做第一把犁。
"老人浑浊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等春耕结束..."他话未说完，
瞭望塔突然响起急促的骨哨声。白草的药勺还悬在半空。我们冲上城墙时，
看见地平线上滚动的不是战旗，而是上百个衣衫褴褛的逃亡者。
最前方的女人抱着个机械构造的婴儿摇篮，金属关节在奔跑中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机械族的活体傀儡术..."哑巴的沙哑嗓音惊得岩山差点跌下城墙。
这个从未开口的男人，此刻正用流利的古语向逃难者们呼喊。他转身时，
我看见泪水在他满是伤疤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哑巴的泪水滴在树皮图纸上，
洇湿了蒸汽机的压力阀设计图。他颤抖的手指抚过那些逃亡者，
喉咙里挤出嘶哑的音节："他们...还活着..."白草的药勺掉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抓住我的手臂，
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那个摇篮...是我姐姐的手艺！
"岩山猛地拽住城墙边缘的藤绳，铜护腕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食人族在追杀他们？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开城门！"火石老族长却按住岩山的手腕："等等。
"他浑浊的眼睛盯着那个机械摇篮，"二十年前，
机械族就是用这种傀儡术诱我们开城..."我的心跳得厉害。
那些逃亡者脸上的恐惧不像是装的，最前面的女人甚至摔倒了，却仍死死护着怀里的摇篮。
金属关节的咔嗒声在风中格外清晰。"那不是武器。"哑巴突然开口，
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是...呼吸机。"白草突然冲下城墙，
草药包在她腰间哗啦作响。我追着她跑下台阶，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喊声："那孩子有病！
你们看他的嘴唇是紫色的！"瞭望塔上的哨兵突然大喊："食人族的狼骑兵！在河谷那边！
"岩山一把抢过身旁战士的长矛："我带二十个人去接应。"他转向火石族长，
眼神凶狠得像头困兽，"这次您拦不住我。"老族长沉默片刻，
突然将半截权杖重重插进城墙缝隙："带三十个。用新做的棘轮弩。
"我转身抓住哑巴的肩膀："你能修好那个呼吸机吗？"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重重点头，
抓起图纸就往城门跑。白草已经冲到吊桥边，正在和守卫争执。
我听见她尖利的声音："我是医师！那孩子需要青霉素！"城门开启的吱呀声让我浑身一颤。
岩山带着骑兵冲出去的烟尘中，我看见哑巴瘦削的背影正奔向那个跌倒的女人。
他的动作突然变得灵活，完全不像平日那个沉默的残废。女人看见哑巴胸前的齿轮烙痕，
突然放声大哭。她掀开摇篮的布罩，露出里面面色青紫的婴儿。金属导管连接着孩子的胸口，
随着微弱的呼吸缓缓起伏。"蒸汽核心...快停了..."女人哽咽着说。
哑巴已经跪在地上，从腰间掏出个小皮袋，里面是各种精巧的工具。白草扑到摇篮边，
手指搭上婴儿的脖颈。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跳太弱了！"我回头望向城墙，
火石族长正指挥着弩手就位。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能看到狼骑兵扬起的尘土。
"需要锅炉..."哑巴突然抬头，汗水顺着他的疤痕往下流，
"还有铜管..."岩山的吼声从远处传来："快进城！他们来了！
"白草突然扯下自己的银项链："用这个做导管！"她的手指在发抖，但眼神异常坚定，
"林拓，去陶窑拿最细的陶管来！"我转身狂奔时，
听见哑巴用机械族的古语在对女人说着什么。女人的眼睛瞪大了，随后紧紧抱住摇篮，
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陶窑的烟雾熏得我直流泪。我抓起一捆烧制好的细管，
突然发现角落里躺着个奇怪的装置，那是哑巴前几天偷偷做的蒸汽阀。
瞭望塔的骨哨再次响起，这次是急促的三短一长，代表敌军接近。我抱着陶管冲回去时，
城门正在缓缓关闭。"再等等！"火石族长的声音压过了铰链的响声，"还有人在外面！
"我看见哑巴和白草蹲在摇篮边，银项链已经被熔成了细丝。
岩山带着几个伤员跌跌撞撞地跑过吊桥，最后一个战士背上插着支狼牙箭。"成了！
"哑巴突然举起摇篮。金属导管里传来蒸汽的嘶鸣，婴儿的胸口开始规律地起伏。
女人的哭声混在蒸汽声中，显得格外刺耳。我们刚冲进城门，第一支火箭就钉在了门板上。
哑巴却站在城墙下不动，他展开那张被泪水打湿的树皮图纸，对着朝阳高高举起。
火石族长突然夺过身旁战士的弩箭，射倒了最近的一个狼骑兵。
他的声音在喊杀声中异常清晰："从今天起，我们建城！"岩山抹了把脸上的血，
咧嘴笑了："正好试试新熔的犁头够不够硬。"白草抱着那个婴儿，
手指轻轻抚过机械摇篮上的齿轮。她的眼泪落在蒸汽阀上，发出轻微的嗤响。哑巴转向我，
树皮图纸在我们之间哗啦作响。他沾满油污的手指点了点图纸角落，那里画着个小小的标记，
三个嵌套的圆环被一道斜线贯穿。"不，"他的声音像是多年未用的齿轮重新转动，
"我们要建的不是城。"哑巴的手指在树皮图纸上重重敲击了三下，
炭灰绘制的齿轮结构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不是城？
"我盯着那个被斜线贯穿的三环标记，喉咙发紧。白草怀里的婴儿突然咳嗽起来，
机械摇篮发出急促的咔嗒声。"蒸汽压力不够，"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需要更大的锅炉..."岩山拖着受伤的腿挤过来，铜护腕撞在城墙上哐当作响。
"食人族在烧我们的麦田！"他指向远处升起的浓烟，却突然瞪大眼睛，"等等，那是什么？
"黑烟中隐约可见高耸的金属框架，像巨兽的骨架。哑巴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
他抓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歪斜的冶炼炉。
"他们的...熔炉..."两年来说话都不利索的男人，此刻每个字都像淬过火，
"用机械族...俘虏..."火石族长突然剧烈咳嗽，权杖在砖石上刮出刺耳声响。
"二十年前，"老人佝偻着背指向哑巴的烙痕，
"我们以为机械族用活人祭炉..."机械摇篮的蒸汽阀突然爆开，
白草手背立刻烫出一串水泡。她咬牙撕下衣角缠住导管缺口："林拓！陶窑那个备用阀门！
"我转身时撞上抬伤员的担架，陶管碎了一地。哑巴却按住我肩膀，
清晰的算式："温度...不对..."瞭望塔突然传来哨兵变调的呼喊："狼骑兵转向了！
他们在撤退！"岩山一把抢过望远镜，铜护腕在阳光下反着光："见鬼...熔炉那边炸了？
"他猛地转身揪住哑巴的衣领，"你们族人在反抗？"哑巴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抓起掉落的药勺，在沙地上画出个简易爆破装置。"硫磺..."白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我药包里还有硝石！"火石族长权杖咚地砸在爆破图上："岩山带十个人去陶窑，
把所有硫磺罐搬上城墙。"老人突然挺直佝偻的背，"白草去配火药，按机械族的配方。
"机械族的女人突然拽住哑巴的袖子，古语像生锈的齿轮般艰涩滚动。
我听懂了一个词：地脉。"地下河！"我猛地拍向城墙，"食人族的熔炉建在古河道上！
"哑巴疯狂点头，扯开衣襟露出更多烙痕，每个疤痕都是不同的机械部件图案。
白草正在用银簪疏通导管，突然倒吸凉气："这些烙痕...是蒸汽机图纸？
"她的指尖悬在一个酷似压力阀的疤痕上方颤抖。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
黑烟中腾起橙红的铁水。哑巴突然跪地干呕，像是被无形的拳头击中腹部。
"熔炉..."他嘶哑的声音混着血腥味，"塌了..."岩山拖着硫磺罐冲上城墙，
脸上全是黑灰："见鬼，他们用铁水浇自己人？"他的铜护腕沾满凝固的金属颗粒，
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火石族长突然掰断权杖上最后的陨铁装饰："林拓。
"老人把金属碎片拍在我手心，"第一台蒸汽机。"哑巴的树皮图纸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抓起炭块，在三环标记旁画了个简陋的犁头，又用箭头将它们连在一起。
白草怀里的婴儿突然发出微弱的啼哭，机械摇篮的齿轮开始匀速转动。"不是城，
"我摩挲着陨铁碎片，突然明白过来，"是熔炉。"岩山的铜矛哐当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时，发现矛尖粘着块暗红色的矿渣。
"铁矿..."这个曾想杀我的战士突然咧嘴笑了，"老子去抢回来。
"火石族长的手掌重重按在我肩上。老人指向正在关闭的城门，逃亡者们相互搀扶着走进来，
有个孩子怀里抱着个还在转动的齿轮组。那个孩子怯生生地举起齿轮组，
金属表面还沾着暗红的矿渣。哑巴突然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指抚过齿轮边缘的独特纹路。
"这是..."白草的药勺当啷掉在地上，"精锻工艺？"哑巴的喉结剧烈滚动，
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指甲在我手心划出三道灼热的痕迹，像蒸汽管道般交错。"地脉，
"他嘶哑的声音像是多年未用的齿轮重新咬合，
"熔炉下面是..."瞭望塔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岩山拖着伤腿冲上城墙，
铜护腕反射着诡异的红光："食人族在撤退！
但黑岩山脉那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
一道赤红的岩浆正缓缓渗出山脊。怀里的陨铁碎片突然变得滚烫，烫得我差点松手。
"火山要醒了。"火石老族长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权杖，
"二十年前机械族城邦陷落那天..."哑巴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口密密麻麻的烙痕。
活塞、压力阀、传动杆...白草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把整台蒸汽机...""不是烙印。
"我触碰那些凸起的疤痕，突然明白过来，"是逃生地图。"机械族的女人突然跪倒在地，
古语像生锈的齿轮般艰涩滚动。她怀里的婴儿呼吸机发出急促的咔嗒声，
蒸汽从银质导管的裂缝中嘶嘶泄漏。"她说熔炉下面是机械族最后的地下城。
"白草的手指悬在婴儿发紫的嘴唇上方，
机驱动的水泵才能..."岩山突然把铜矛砸在城砖上："所以食人族抓他们不是为了吃人？
"他的护腕沾满凝固的铁渣，"是为了让机械族帮他们挖矿？
"哑巴的树皮图纸在热风中猎猎作响。他沾着药汁在城墙写下歪斜的字迹：熔炉即坟墓。
火石族长突然剧烈咳嗽，
权杖尖端划过那些字迹："当年我们见死不救..."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
"现在天神把赎罪的机会..."怀里的陨铁碎片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我望向正在关闭的城门，逃亡者们相互搀扶着，
有个白发老者背上的布袋里露出半截铜制曲轴。"不是赎罪。"我擦掉哑巴写下的字迹，
用炭块画了个简易的蒸汽机草图，"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白草突然抓住我的手臂："青霉素...我在培养皿里发现..."她的声音发抖，
"那些蓝色霉菌，在高温下会产生..."哑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夺过药勺，
在沙地上画出个奇怪的蒸馏装置，又指了指陶窑方向。"蒸汽消毒？"我心跳加速，
"你是说用蒸汽机驱动制药？
"岩山突然掰断插在城墙缝里的箭矢："老子带人去抢回黑岩山脉。"他的铜护腕沾满血痂，
"但需要机械族的..."机械族女人怀里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呼吸机的齿轮卡住了。
白草手忙脚乱地调整银导管，青霉素药瓶从她腰间滑落，在砖石上摔得粉碎。
蓝色霉菌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哑巴突然扑过去，手指沾着霉菌在城墙涂抹，
画出的图案赫然是树皮图纸上的压力阀。"等等..."我按住他颤抖的手腕，
"你是说...青霉素和蒸汽机..."火石族长的权杖重重顿地。
老人指向远处冒烟的山脉："春耕前必须解决铁矿。"他枯瘦的手指突然发力，
权杖上的兽骨装饰啪地折断，"用这个做第一个齿轮。"岩山突然单膝跪地，
铜护腕碰在砖石上当啷作响："我带骑兵队开路。"这个曾经想杀我的战士抬头时，
眼里闪着奇异的光，"但需要机械族指点熔岩通道。"哑巴的树皮图纸在热风中翻卷。
他忽然抓住我和白草的手腕，三人的手掌重叠在蒸汽机草图上。他的掌心滚烫，
烙印的齿轮纹路清晰可辨。"不是建城。"白草突然明白过来，她沾着药汁在城墙续写道，
"是建熔炉？"机械族女人怀里的呼吸机突然发出蒸汽耗尽的嘶鸣。
我摸出陶窑带来的备用阀门，金属表面还带着我的体温。"是文明。
"我将阀门按在树皮图纸的蒸汽机结构上，阳光透过铜制零件的孔洞，
在地面投下齿轮状的光斑。哑巴的泪水突然砸在图纸上。他沾着泪，
在城墙写下最后一个字：火。瞭望塔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向黑岩山脉方向，
那里的天空正被岩浆映成暗红色。火石族长折断的权杖突然插进城墙缝隙，
枯枝般的指节死死扣住杖身。"天亮就出发。"老人的声音像干裂的陶土，
"带上所有能熔的金属。"岩山正在磨他的铜矛，闻言抬头："包括我的护腕？
"白草突然把银项链扔进药钵："包括这个。"机械族的女人解开襁褓，
露出婴儿胸口连接的金属导管。她取下导管末端的铜制接口，轻轻放在蒸汽机草图上。
我的手心全是汗。陨铁碎片贴着皮肤发烫，像颗即将引爆的蒸汽核心。
哑巴突然展开完整的树皮图纸，晨光穿透那些精细的齿轮设计，在城墙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看！"白草突然指向图纸边缘。在蒸汽机结构的空白处，用几乎透明的颜料画着个小摇篮，
里面躺着个健康的孩子。哑巴的手指在树皮图纸上摩挲着那个透明的摇篮图案，
炭灰蹭花了边缘。白草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她沾着药汁的手指悬在半空："这是...治愈后的样子？
"岩山的铜护腕哐当砸在图纸上："老子看不懂这些鬼画符！"他粗暴地指向远处的黑烟，
"但我知道再不行动，所有人都得变成烤肉！"火石族长枯瘦的手指突然按住岩山的护腕。
："二十年前...机械族送来过同样的图纸..."机械族女人怀里的婴儿突然剧烈咳嗽，
导管里喷出带血的蒸汽。哑巴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
露出胸口那个最显眼的烙痕——和图纸上的摇篮一模一样。"不是图纸。"我的喉咙发紧，
"是...实物照片？"白草的药钵突然跌落，碎成三瓣。她跪在哑巴面前，
颤抖的手指触碰那个烙痕："你们...已经造出了能治病的蒸汽机？"哑巴的喉结滚动着，
突然抓起炭块在城墙上画了个简陋的火山，又在山脚下画了条扭曲的线。岩山凑近看时，
铜护腕上的铁屑突然被吸向墙面。"铁矿脉！"我抓住哑巴的肩膀，"熔炉建在矿脉上？
"火石族长的权杖突然断成两截。老人弯腰捡起半截木棍，
在哑巴画的火山旁添了条虚线："黑沼泽下面...是相通的？
"机械族女人突然用古语尖叫起来。她怀里的婴儿呼吸机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导管接口处迸出几颗火星。白草手忙脚乱地按住漏气的接口："需要铜片！现在就要！
"岩山突然开始解自己的护腕："用这个！"铜制的腕甲在阳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
边缘还沾着昨夜战斗的血迹。哑巴却按住他的手，指向陶窑方向。他的嘴唇蠕动着，
终于挤出一个完整的词："...模具..."瞭望塔上突然传来哨兵的惊呼。
我们转头看去，黑岩山脉的岩浆正顺着山脊缓缓流下，像条赤红的巨蟒。"来不及了。
"火石族长把断杖扔在地上，"按机械族的法子赌一把。"白草正在撕自己的衣襟包扎导管，
闻言突然抬头："但青霉素培养..."哑巴夺过她手里的银簪，
在沙地上画出个奇怪的装置。三个嵌套的圆环，
被一道斜线贯穿——和树皮图纸角落的标记一模一样。"蒸汽消毒柜？"我心跳加速，
"用岩浆的热量？"岩山突然大笑起来，震得伤口又渗出血："老子就说该直接杀过去！
"他的铜矛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骑兵队开路，机械族指路，林拓造机器！
"火石族长弯腰捡起权杖上掉落的陨铁装饰，塞进我手里："第一台蒸汽机。
"老人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用这个做曲轴。"机械族女人突然把婴儿塞给白草，
自己跪在哑巴面前解开衣襟。她的胸口赫然是张完整的蒸汽机图纸烙痕，
每个零件都清晰可辨。"见鬼..."岩山的铜矛掉在地上，
"他们把整个技术..."哑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
树皮图纸在风中哗啦作响："...孩子...先..."白草怀里的婴儿呼吸越来越弱，
机械摇篮的齿轮几乎停转。
她的眼泪砸在铜制导管上："需要蒸汽动力...现在就要..."我看向手里的陨铁碎片，
突然发现它形状酷似压力阀。"陶窑！"我转身就跑，"那里有现成的炉子！
"岩山拖着伤腿追上来："老子去抢硫磺！"他的铜护腕已经卸下一半，
"食人族仓库里肯定有！"火石族长突然吹响骨哨。所有战士齐刷刷转头，
老人指向冒烟的山脉："分成三队！一队护送机械族，一队搜集金属，
一队..."他剧烈咳嗽起来，"...准备葬礼。"白草猛地抬头："葬礼？
"图纸突然被风吹走，在空中翻卷着展开。朝阳透过那些精细的齿轮设计，
在城墙上投下巨大的蒸汽机光影。"不是葬礼。"我接住飘落的图纸，突然明白过来，
"是重生。"机械族女人突然用古语唱起歌来，沙哑的嗓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
她胸口的技术烙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个疤痕都在诉说一个未完成的故事。
岩山已经重新戴好护腕，铜矛在地上敲出节奏："天亮前赶到熔炉？"他咧嘴一笑，
露出带血的牙齿，"赌上我爷爷的骨灰！"火石族长把最后半截权杖递给我："带着这个。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了一瞬，
"告诉下一代...我们试过了..."白草怀里的婴儿突然停止呼吸。
机械摇篮发出最后一声咔嗒，蒸汽耗尽的声音像是叹息。哑巴却突然夺过陨铁碎片，
狠狠扎进自己的烙印。鲜血顺着蒸汽机的图案流下，滴在树皮图纸上。"不！
"白草抓住他的手腕，"你在干什么？"哑巴沾着血，
在城墙写下歪斜的字迹：启动需要生命。岩浆的红光映在每个人脸上。
火石族长突然挺直佝偻的背，枯枝般的手指解开兽皮衣领："用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