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的天津卫,入了伏天便是闷热难耐。
海河上蒸腾起的水汽混着码头货物的腥味儿,在城里弥漫开来,黏糊糊地糊在人身上,
甩都甩不脱。我这“赵氏裱画”的生意,也随着这天气淡了下来。整日价坐在店里,
摇着那把破蒲扇,看着门外尘土飞扬的街道发愣。偶尔有拉洋车的叮铃铃过去,
或是小贩拖着长声叫卖“冰糖葫芦”,这才能给这死气沉沉的午后添点儿动静。
媳妇秀兰在院里浆洗衣裳,哗啦啦的水声听着倒让人觉着几分凉快。
小学徒小六子趴在柜台边上打盹儿,口水都快流到账本上了。这孩子才十四岁,机灵是机灵,
就是贪睡。“六子,醒醒!”我用蒲扇敲了敲他脑袋,“去,打桶井水来,
这屋里热得跟蒸笼似的。”小六子揉着眼睛,嘟囔着去了。我继续摇我的扇子,
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开销。米价又涨了,秀兰前儿个还说想扯块布做件新褂子,
这钱从哪儿出呢?正发着愁,忽听得外头一阵喧哗,像是出了什么大事。我本不想理会,
这年头,街上哪天不闹出点动静?可那喧哗声越来越近,竟停在了我店门口。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隔壁王婆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铁柱!
快去河边看看!你家小六子...小六子掉水里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手里的蒲扇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拔腿就往外跑。秀兰在院里听见,也丢了衣裳跟出来,
一边跑一边带着哭音:“六子!我的六子啊!”海河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的,
指指点点的。我拨开人群,只见小六子浑身湿透地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嘴唇发紫,
正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身上还滴着水,在地上洇开一大片。“六子!六子!”秀兰扑上去,
抱着孩子就哭。我强自镇定,问旁边看热闹的人:“诸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拉洋车的汉子摇摇头:“邪门得很!我亲眼瞧见的,这小子在河边走得好好的,
忽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脚脖子,‘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
”另一个卖糖葫芦的接话:“可不是嘛!那水里咕嘟咕嘟冒泡,像是有人在底下扯他!
要不是巡河的警察瞧见,扔了绳子下去,这孩子怕是就...”我听得心惊肉跳,
忙上前扶起小六子:“六子,咋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小六子眼神涣散,
嘴唇哆嗦了半天,
出几个字:“水...水里有东西...拽我...”秀兰哭得更凶了:“我苦命的孩子啊!
”我把小六子背回家,秀兰忙不迭地烧了姜汤给他灌下。可小六子还是抖个不停,
嘴里反复念叨:“红衣...穿红衣的...”“什么红衣?”秀兰擦着眼泪问。
小六子却只是摇头,眼神里满是恐惧。夜里,我给小六子换了干衣裳,守在他床边。
这孩子一向活泼,如今却像个受惊的小兽,缩在墙角,时不时地发抖。约莫三更时分,
他突然坐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来了...她来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窗外除了婆娑的树影,什么也没有。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倒真有几分瘆人。“谁来了?
”我问。小六子声音发颤:“穿红衣的...在水里...对我笑...”我给他掖好被子,
只当他是吓着了,说胡话。这孩子自打来我这儿当学徒,还没见过这等阵仗。
谁知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王婆又慌慌张张地跑来,拍着门板大喊:“铁柱!不好了!
昨儿救小六子的那个警察...淹死了!”我手里的碗“啪嗒”掉在地上,
摔得粉碎:“什么?”“就在昨儿个救人的地方!”王婆拍着大腿,唾沫星子横飞,
“说是半夜巡河时掉下去的,今早才捞上来...邪门的是,
他脚脖子上有五个青紫色的手指印!”我脊背一阵发凉,
想起小六子说的“水里有东西拽我”。秀兰吓得直念佛:“阿弥陀佛!这可怎么是好!
”安顿好小六子,我去了警察局。老王是我发小,在局里当差,见我来了,
忙把我拉到一边:“铁柱,你来得正好。昨儿淹死的那个是我手下,叫刘三,死得蹊跷啊!
”我忙问:“怎么个蹊跷法?”老王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捞上来时,
他手里死死攥着个东西——是个女人用的胭脂盒,红漆的,上面还描着金边。
”我心里“咯噔”一下:“胭脂盒?”老王点头:“更邪门的是,验尸的说他不是淹死的,
是吓死的!你说这大活人,什么能把一个警察吓死?”我忽然想起小六子说的“穿红衣的”,
忙问:“最近河里可淹死过穿红衣的女人?”老王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有!
上月有个唱戏的姑娘,叫小桃红,失足掉河里淹死了。据说死的时候就穿着一身红戏服!
”我回到家,把这事跟秀兰说了。她吓得脸色发白:“莫不是...水鬼找替身?
”我们这地方有个说法,淹死的人要投胎,得找个替身。那穿红衣死的,怨气最重,
变成的水鬼也最凶。小六子自从那日后就病倒了,整日昏睡,偶尔醒来也是胡言乱语。
请了郎中来瞧,说是惊吓过度,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却不见效。这天夜里,
我被一阵窸窣声惊醒。起身一看,小六子正蹑手蹑脚地往门外走。“六子,你去哪儿?
”我问。小六子不答话,径自往外走。我觉得蹊跷,悄悄跟在后面。月色很亮,
照得青石板路泛着白光。小六子像梦游似的,一路走到海河边。夜风吹得芦苇哗哗作响,
河面上雾气氤氲,看着就瘆人。我正要上前拉他,
忽然看见河面上漂着一样东西——是个红漆描金的胭脂盒,和小六子描述的一模一样!
那盒子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随着波浪一起一伏。小六子站在河边,
痴痴地望着那个胭脂盒,慢慢向河里走去。“六子!”我大叫一声,冲上去拉住他。
小六子猛地回头,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眼睛全是白的,没有瞳孔!
“她叫我...”小六子声音尖细,像个女人,“她说水里快活...”我死死拽住他,
可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竟拖着我往河里走。河水已经没过了我们的脚踝,冰凉刺骨。
眼看我们都要掉进去,忽然有人从后面抱住我的腰,是秀兰带着老王来了!“快帮忙!
”老王大喊,和秀兰一起使劲。三人合力,总算把小六子拖离了河边。小六子昏死过去,
老王看着河面,脸色凝重:“铁柱,这事不简单。我打听过了,那个小桃红死得冤,
她是被人推下河的!”我一惊:“谁推的?”老王摇头:“不知道。
但她生前是‘玉春楼’的台柱子,据说和一个官老爷有染,许是争风吃醋惹的祸。”回到家,
小六子一直昏迷不醒。秀兰抹着眼泪:“这可怎么是好?好好的孩子,
怎么就招惹上这东西了?”我思来想去,决定去玉春楼打听打听。
玉春楼的老鸨听说我的来意,叹了口气:“小桃红那孩子,命苦啊。本来有个相好的,
是财政局的李科长。可李科长家里有老婆,不肯娶她。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掉河里死了。
”我忙问:“她死的时候,可穿着红衣?”老鸨点头:“可不是嘛!那天她唱《杜十娘》,
穿着一身红,说是要和李科长断个干净。谁知...”从玉春楼出来,我心里有了谱。
这冤死的女鬼,怕是要找害她的人报仇,小六子只是误打误撞,被她当成了替身。
路过一个卦摊,算命先生叫住我:“这位先生,你身上有股水汽,最近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忙把来龙去脉说了。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脸色大变:“不好!
这是红衣水鬼,最是凶险!她这是要拉满七七四十九个人陪葬啊!
”我吓得腿软:“先生可有解法?”算命先生沉吟片刻:“为今之计,只有找到她的尸骨,
好生安葬,或许能平息她的怨气。”“可这都一个多月了,尸骨早不知冲到哪里去了。
”算命先生摇头:“冤死的人,尸身不腐。你且去她落水的地方看看,或许能找到线索。
”我谢过算命先生,匆匆赶往小桃红落水的地方。那是在海河的一个拐弯处,水流湍急,
岸边杂草丛生。我在河边转悠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正要放弃,
忽然看见草丛里有个闪光的东西——是个金镯子!我捡起镯子,上面刻着“桃红”二字。
正是小桃红的物件!这时,河里突然冒起一串水泡,一个红色的东西慢慢浮了上来。
我定睛一看,魂飞魄散——那是一具穿着红戏服的尸体,面容如生,正是小桃红!
她的头发在水里飘散开来,像黑色的水草。她突然睁开眼,对我嫣然一笑,又缓缓沉入水中。
我连滚爬爬地跑回家,把见到的事跟秀兰说了。她吓得直念佛:“阿弥陀佛!这可怎么是好!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听见院里传来女子的唱戏声,咿咿呀呀的,
唱的是《杜十娘》:“俺杜十娘,恨只恨那李甲负心...”我扒着窗缝往外看,
只见月光下,小六子正在院里走台步,身段婀娜,唱腔婉转,活脱脱就是个小桃红!
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却分明是个梳着发髻的女子身形。秀兰也醒了,
见状吓得直哆嗦:“当家的,这...这可怎么办啊!”我咬咬牙:“明天我去找李科长!
解铃还须系铃人!”第二天,我去了财政局。李科长听说我的来意,脸色大变:“胡说八道!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小桃红!”可他那慌张的神色,分明是心里有鬼。我正要再问,
忽然看见他手腕上戴着一个金镯子,和我昨天捡到的那个一模一样!李科长见我看他的镯子,
忙用袖子遮住,厉声道:“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叫警察了!”我只好悻悻而归。回到家,
却发现秀兰和小六子都不见了!邻居说看见秀兰拉着小六子往河边去了,
说是要去找什么东西。我头皮发麻,拔腿就往河边跑。赶到时,只见秀兰牵着小六子,
正一步步往河里走!河水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膝盖。“秀兰!”我大叫。秀兰回头,
眼神和小六子一样,全是白的!“她叫我们...”秀兰声音尖细,
“她说水里快活...”我冲上去要拉他们,河里突然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向我抓来。
那些手湿漉漉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水草。眼看我们一家三口都要命丧于此,
忽然有人大喝一声:“妖孽!休得猖狂!”一道黄符破空而来,打在那些鬼手上,
鬼手顿时化作青烟消散。我回头一看,是个游方的老道士,手持桃木剑,威风凛凛。
老道士剑指河面:“冤有头债有主!何必为难无辜之人?”河面泛起涟漪,
小桃红的尸体缓缓浮出,面目狰狞:“李甲负我!我要他偿命!
”老道士叹道:“你已害了三条性命,还不够吗?”小桃红厉声尖叫:“不够!
我要他全家陪葬!”老道士摇头:“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贫道无情了!”他取出一面铜镜,
照向小桃红。镜光所及,小桃红惨叫连连,身影渐渐模糊。
“李甲...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发出最后一声哀嚎,沉入水中。
老道士收起铜镜,对我道:“暂时压住了,但她的怨气未消,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必会再现。
”我忙问:“道长,可有根治之法?”老道士沉吟道:“除非让那负心人到她坟前认罪,
否则...”他忽然掐指一算,脸色大变:“不好!那李科长有危险!
”我们匆匆赶到李科长家,却见门口围满了人。老王也在,见我来了,
忙拉我到一边:“铁柱,李科长...死了!”我大惊:“怎么死的?
”老王压低声音:“淹死在自家浴桶里!更邪门的是,他手腕上戴着的金镯子不翼而飞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是小桃红...她报仇了...”回到家,
秀兰和小六子已经恢复正常,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我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谁知当夜,
我又被唱戏声惊醒。起身一看,小六子又在那走台步,唱的还是《杜十娘》:“俺杜十娘,
恨只恨那李甲负心...”月光照在他脸上,我惊恐地发现——他的模样,
竟越来越像小桃红了!自打李科长死得那般蹊跷,我这心里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
整日价不得安生。小六子虽然不再梦游唱戏,可那眼神总是直勾勾的,时不时盯着水面出神,
看得人脊背发凉。这天清晨,我正要去开店,忽见王婆慌慌张张跑来,手里攥着个东西。
“铁柱!你快瞧瞧这个!”她摊开手掌,是个湿漉漉的胭脂盒,红漆描金,
和李科长死时手里攥的那个一模一样!我心头一跳:“这...这是从哪儿来的?
”王婆压低声音:“今儿个一早,我在家门口捡着的。你说邪门不邪门?
昨儿晚上明明下过雨,可这盒子干爽得很,半点雨水没沾!”我接过胭脂盒,
只觉得入手冰凉,仿佛刚从冰窖里取出来似的。打开一看,里面还有半盒胭脂,鲜红如血,
散发着一股异香。“这可如何是好...”我喃喃自语。王婆凑近些,
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啊,城南来了个茅山道士,法术高强,专治这些邪乎事。
要不要请来瞧瞧?”我犹豫了一下,想起上次那个老道士也只是暂时压住了小桃红的怨气,
最终还是让李科长丢了性命。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点头:“那就劳烦王婆去请一趟。
”晌午时分,王婆领着个中年道士来了。这道士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瘦高个,
留着三缕长须,看着倒有几分仙风道骨。“贫道姓张,道号清虚。”道士打了个稽首,
“听闻府上闹水鬼?”我忙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张道士听罢,掐指一算,
眉头紧锁:“不妙不妙!那女鬼怨气未消,如今又添新仇。若不及早超度,只怕要酿成大祸!
”秀兰吓得脸色发白:“道长救命啊!”张道士从袖中取出一面八卦镜,在屋里照了一圈。
当镜光照到小六子时,镜中突然现出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正趴在小六子背上,
对着我们狞笑!“啊!”秀兰惊叫一声,差点晕过去。小六子却浑然不觉,依旧呆呆地坐着。
张道士冷哼一声:“好个厉鬼,竟敢白日现形!”他取出一把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突然,
小六子猛地站起身,眼睛翻白,声音尖细:“臭道士!多管闲事!”这分明是小桃红的声音!
张道士不慌不忙,剑指小六子:“孽障!既然已报大仇,为何还不离去?
”小六子——或者说小桃红——狞笑道:“报仇?哪有那么容易!
我要所有负心人都不得好死!”说着,他忽然抓起桌上的剪刀,就要往自己胸口刺去!
“六子!”我大惊失色,扑上去夺剪刀。张道士眼疾手快,一道黄符贴在小六子额头上。
小六子浑身一颤,软软倒地。“暂时制住了。”张道士抹了把汗,“不过这女鬼怨气太深,
寻常法术奈何不了她。”我急得团团转:“那可如何是好?”张道士沉吟道:“为今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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