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即将成为我夫君的男人,是镇守北疆的少年将军,何览风。京城里传得神乎其神,
说他茹毛饮血,手段狠戾,是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活阎王。我打心底里发怵,
对他避之不及。为了搅黄这门婚事,我偷了他亲手绘制的行军布防图,
转手送给了北蛮的探子。后来,凛冬大雪封锁了燕山关,他麾下的玄甲军被围困,全军覆没。
北蛮的铁蹄踏碎了雄关,一路南下,兵锋直指京城。最后是他,拖着一副残破的身躯,
点燃了关隘下埋藏的所有火药。巨响撼天动地,他与那十万蛮兵一起化为焦土,
用自己的血肉,给京城垒起了最后一道屏障。消息传来,我哭得撕心裂肺,悔恨噬骨。
再睁眼,我竟然回到了送出布防图的前一晚。01我亲哥哥沈聿,
将那份足以断送无数人性命的军报塞进我手里,面色凝重。“念念,何览风手握重兵,
功高震主,陛下早就想动他了。”“我们沈家的百年荣辱,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他言辞恳切,目光里满是家族大义。可我只觉得浑身冰冷。上一世,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信了。结果,沈家确实因为这份“功劳”平步青云,而我,
成了葬送整个北境防线的千古罪人。何览风死了,玄甲军没了,
北境的百姓在蛮人的刀下哀嚎。而我,夜夜被噩梦纠缠,最后在无尽的悔恨中自尽身亡。
沈聿见我迟迟不动,眉峰蹙起,语气加重了几分:“念念,你还在犹豫什么?
难不成你真想嫁给那个杀人屠夫?”我捏紧了手中的军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屠夫?
我眼前浮现出他孤身引爆火药的身影,那冲天的火光,比我此生见过的任何烟火都要绚烂,
也都要凄凉。他用命守护的国,守护的京城,却视他为心腹大患。何其荒唐。我抬起头,
迎上沈聿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哥,我想再考虑一下。”02沈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考虑?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你难道不懂吗?
”他劈手想来夺我手中的军报,我侧身一躲,将那薄薄的纸张死死攥在手心。“这是我的事,
我自己决定。”我冷冷地回敬他。“你的事?”沈聿气笑了,“沈念,你别忘了,
你也是沈家的人!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家族给你的?现在到了你为家族付出的时候,
你倒想退缩了?”他凑近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阴冷的威胁。“我告诉你,
这事由不得你。今天你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我看着他扭曲的面孔,
心中最后一丝兄妹情谊也消散殆尽。我平静地问:“如果我就是不送呢?
”“那我就打断你的腿,绑着你去!”沈聿面目狰狞,再无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就是我的好哥哥,为了所谓的家族荣光,
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亲妹妹。上一世的我,就是被他这副嘴脸骗了,
才会做出那等蠢事。“好啊,”我摊开手,将那份军报递到他面前,“那你去送。
”沈聿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有此一招。通敌叛国,这是诛九族的死罪。他让我去送,
是算准了我一个深闺女子,即便事发,也能推脱干净,
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我与何览风的私怨上。可如果换成他这个沈家未来的家主去送,
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一旦败露,整个沈家都将万劫不复。沈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死死盯着我,眼神里的狠厉几乎要将我吞噬。“沈念,你真是长本事了。”我收回手,
将那份军报重新攥紧。“彼此彼此。”说完,我不再理他,转身回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后,听着沈聿在门外气急败坏的咒骂,心脏却跳得飞快。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沈家不会就此罢休。我必须尽快想办法,将真正的消息送到何览风手里。
我不能再让他重蹈覆辙。03夜深人静,我换上一身利落的男装,将头发高高束起。
桌上的烛火摇曳,我将那份真的布防图凑到火苗上。纸张边缘瞬间卷曲,变黑,
然后燃起一小簇橘红色的火焰。我静静地看着它化为灰烬,
然后小心地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假图纸揣入怀中。做完这一切,我推开窗,
敏捷地翻了出去。沈府的守卫在我眼中形同虚设,上一世为了逃避嫁给何览风,
我曾偷偷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和逃遁的法子,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我避开巡逻的家丁,
一路摸到了后院的马厩。我挑了一匹最健壮的黑马,解开缰绳,
牵着它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门。就在我准备开门离开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你要去哪?
”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母亲穿着一件素色的寝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母亲。
”我低声唤道。“你要去找何览风?”她没有理会我的称呼,开门见山地问。我没有回答,
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沈念,你太让我失望了。”她缓缓向我走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却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你哥哥说得对,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家族养你这么大,
不是让你为了一个外人,将整个家族的安危置于不顾的。”“外人?”我自嘲地笑了笑,
“母亲,他是你未来的女婿,是即将与我共度一生的人。而在你们眼里,
他却只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掉的外人。”“住口!”母亲厉声喝道,“一桩婚事而已,
怎能与家族的百年基业相提并论?他何览风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沈家相提并论?
”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彻底撕碎了我心中对她最后一丝幻想。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忽然觉得很可笑。这就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在她眼里,女儿的幸福,女婿的性命,
甚至国家的安危,都比不上沈家那虚无缥缈的荣耀。“母亲,让开。”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敢!”母亲挡在我面前,张开双臂,“今天只要我在这里,你就休想踏出这个门!
”“那就别怪女儿不孝了。”我不再犹豫,一个手刀砍在她的后颈。母亲闷哼一声,
软软地倒了下去。我扶住她,将她轻轻地靠在墙边。然后,我翻身上马,
头也不回地冲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京城的繁华被我甩在身后,前方是未知的茫茫长路。
我知道,此去北疆,九死一生。但我,义无反顾。何览风,等我。这一世,
我绝不会再让你孤军奋战。04北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我日夜兼程,换了三匹马,
终于在第五天傍晚,赶到了燕山关下。雄关依旧,夕阳的余晖洒在灰褐色的城墙上,
透着一股苍凉与悲壮。上一世,这里曾被蛮人的鲜血染红。我勒住缰绳,
看着城楼上那面迎风招展的玄色大旗,心中百感交集。“来者何人!
”城楼上的守卫发现了我,高声喝问。我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高高举起。
“我是何览风将军的未婚妻,沈念,有要事求见。”那块玉佩,是当初定亲时,
他托人送来的信物。上一世,我嫌它粗糙,随手就扔在了妆匣的角落里,再也没看过一眼。
没想到,竟成了我如今唯一的凭仗。守城的校尉将信将疑,派人下来盘问。我将玉佩递给他,
又报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那校尉核对无误,又见我一个女子单枪匹马闯到这里,风尘仆仆,
狼狈不堪,倒也信了七八分。“沈姑娘,将军正在巡营,请您先随我到营中稍作歇息。
”我跟着校尉进了关,一路上看到的全是行色匆匆、甲胄在身的兵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我知道,战事,一触即发。我被带到一处营帐,
校尉让我在此等候,便转身离去了。我等了很久,久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营帐里的烛火都被点亮了。就在我坐立不安,以为他不会来的时候,帐帘被人猛地掀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铠甲,
上面还带着未干的血迹。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冷峻,一双漆黑的眸子,锐利得如鹰隼一般,
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这就是何览风。
和我从传闻中,从想象中,拼凑出来的那个形象,完全不同。他比我想象的,要更真实,
也更……让人心安。“你就是沈念?”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我站起身,有些局促地向他行了一礼。“是。”他走到主位上坐下,随手将头盔扔在桌上,
发出“哐当”一声。他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然后,他抬起眼,
目光如炬地盯着我。“说吧,你来做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寒暄,直接得让人措手不及。
我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那份假的布防图,递了过去。“将军,京中有人要害你。
”他没有接,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哦?是谁?”“我的家人,沈家。
”何览风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们让你来的?”“不,”我摇摇头,
“他们让我送来的是一份真的布防图,想借北蛮之手,除掉你和玄甲军。”我说得直接,
没有丝毫隐瞒。因为我知道,在他面前,任何拐弯抹角都显得可笑。
何览风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沉默地看着我,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凭什么信你?
”05“就凭我,不惜与家族决裂,千里迢迢赶来给你报信。”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语气坚定。“而且,我带来的这份图,是真是假,将军一看便知。”何览风终于伸出手,
接过了我手中的图纸。他展开图纸,只扫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漏洞百出,
错得离谱。”他将图纸扔在桌上,重新看向我。“你倒是有些胆色。”这算是夸奖吗?
我心中稍定,继续说道:“沈家之所以要害你,是因为功高震主。
他们想踩着你和玄甲军的尸骨,为沈家铺就一条青云路。”“我知道。”何览风的回答,
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知道?“京城里的那些腌臢事,我比你清楚。”他端起茶杯,
又喝了一口,“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蠢到和北蛮合作。”他的语气很平淡,
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那你……”我有些迟疑地问。“将计就计。”他吐出四个字,言简意赅。我瞬间明白了。
他早就洞悉了京中那些人的阴谋,并且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我这次来,不过是锦上添花。
不,甚至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或许在他看来,我只是个自作聪明,跑来邀功的世家小姐。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我千里奔袭,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却是他一句轻飘飘的“我知道”。
何览风似乎看出了我的失落,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
我必须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他脸上的轮廓显得愈发深刻。“不过,
你还是帮了我一个忙。”他忽然说道。“什么?”我有些不解。“你让我知道了,
沈家比我想象的,还要急不可耐。”他的目光落在我风尘仆仆的衣衫和有些干裂的嘴唇上。
“你饿了?”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这才感觉到,腹中空空如也。从离开京城到现在,
我几乎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我点了点头。“来人。”他朝帐外喊了一声。
一个亲兵立刻走了进来。“带沈姑娘去吃饭,再给她准备一间干净的营帐休息。”“是。
”亲兵领命,向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看了何览风一眼,他已经重新坐回桌边,
拿起另一份军报,专注地看了起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多看我一眼。我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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