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瓷坊的订单北方古城榆州的初秋,空气里已带了明显的凉意。苏晓棠裹紧了风衣,
站在一栋修葺一新的仿古建筑前,门楣上挂着崭新的牌匾——“景和堂民宿”。谁能想到,
这座如今透着商业气息的民宿,前身是曾享誉百年的老字号瓷坊“景和堂”?
她是应民宿老板周老板的紧急邀约而来。一周前,她接到了那个电话,对方语气急切,
声称民宿内存有一批“景和堂”遗留的老瓷器,因年代久远、破损严重,
急需顶尖的陶瓷修复师处理,并愿意支付双倍定金。随邮件发来的几张照片里,
有一只青花缠枝莲纹瓶,瓶身的画工与釉色,让她心头猛地一跳——这纹样,
与她爷爷临终前反复摩挲的那本旧笔记本里,夹着的一张泛黄照片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娟秀的毛笔字写着:“清漪姐佳作,甲戌年冬。”沈清漪。景和堂第二代传人,
也是爷爷年轻时曾追随学习的师姐。爷爷苏景和,曾是景和堂的学徒,
2015年病重弥留之际,
复念叨:“晓棠……别去景和堂……千万别碰……骨瓷镜……” 那苍老眼眸中深切的恐惧,
成了苏晓棠多年来的梦魇。她此来,既为工作,也为探寻爷爷恐惧的根源,
以及那张老照片背后,爷爷与那位沈清漪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往事。民宿经理周老板,
一个四十多岁、面容和善却眼神闪烁的中年男人,热情地迎了出来。“苏老师,一路辛苦!
可把您盼来了!”寒暄间,苏晓棠的目光越过前厅,落在民宿后院。那里,
一口明显被遗弃的枯井格外扎眼,井口被厚厚的铁皮死死封住,
周围的水泥地面颜色新旧不一,似乎近期被翻动过,
边缘还散落着一些不起眼的、白色的瓷粉。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沉默地站在院门旁,是陈默。他的目光沉静,
却在苏晓棠拿出随身携带的、爷爷那本皮质笔记本时,骤然锐利起来。他上前一步,
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苏小姐,是来修瓷器的,还是……来找人的?
”苏晓棠心头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当然是来工作的。”周老板打圆场,
引着她前往修复工作室。工作室位于民宿后侧一个相对独立的厢房,推开门,
一股陈年的木头与尘土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宽敞,靠墙摆着巨大的博古架,上面空空如也。
最引人注目的是西面墙壁,竟嵌着一面巨大的、样式古旧的梳妆镜。镜面已有些模糊,
水银斑驳,边缘处有几道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这里以前是沈大师的制瓷房,
”周老板介绍道,语气有些微妙,“这镜子也是老物件了,没舍得拆。”周老板离开后,
苏晓棠放下工具,目光落在工作台中央那只等待修复的青花缠枝莲纹瓶上。她戴上手套,
习惯性地轻轻触摸冰凉的瓷面,感受其胎质与釉水。瞬间,
一股强烈的情感洪流毫无预兆地冲入她的脑海——不是器物本身的温润古朴,
而是极致的恐惧!冰冷的绝望,无声的呐喊,还有……一种濒死般的窒息感!
她甚至仿佛听到了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以及一个女人短促的哀鸣!“啊!
”苏晓棠猛地缩回手,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不止。
她能通过触摸感知器物主人残留情绪的特殊能力,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猛烈。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目光无意中扫过墙上的那面老镜子。模糊的镜面里,
似乎极快地掠过一抹素色的旗袍衣角,和一个梳着旧式发髻的侧影。是错觉吗?
强烈的晕眩感和源自童年、对镜像深处未知阴影的恐惧镜像恐惧症让她立刻移开了视线,
大口喘息,没能注意到,镜子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
悄无声息地滑落出一小片边缘锐利、质地特殊的白色瓷片,静静躺在了阴影里。
第二章:青花房的幻象当晚,苏晓棠被安排在名为“青花”的主题客房入住。房间布置雅致,
随处可见青花瓷元素。浴室的镜柜宽大明亮,光可鉴人,与工作室那面老镜的昏黄截然不同。
奔波一天的疲惫让她只想尽快洗漱休息。然而,当她站在盥洗台前,低头捧起温水敷面,
再抬起头时——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她苍白疲惫的脸。
一个穿着月白色素雅旗袍、身形纤秀的年轻女子沈清漪,正背对着“她”,对镜梳头。
女子乌黑的长发如瀑,手中拿着一把木梳,动作缓慢而优雅。但诡异的是,那木梳的齿缝间,
紧紧缠绕着几缕刺目的红色丝线。突然,镜中的女子停下了梳头的动作,
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清丽却毫无血色的脸,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哀愁与焦急。
她的目光,穿透了镜面的阻隔,直直地“看”向了现实中的苏晓棠!苏晓棠想移开视线,
想尖叫,却发现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动弹不得。镜中的沈清漪,
抬起那只没有拿梳子的手,食指伸出,清晰地指向了苏晓棠面前的——镜柜。
恐惧达到了顶点,但职业素养和探寻真相的决心,让她强压下逃跑的冲动。她颤抖着手,
打开了镜柜。里面除了一些备用洗漱品,空荡荡的。然而,在柜子最内侧的顶部,
她摸到了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硬硬的小方塊。
是一本巴掌大小、封面已经磨损的“制瓷日记”。翻开扉页,是沈清漪清秀的字迹,
记录着1994年的一些琐事。其中一页,笔迹略显潦草,
透露出书写者的愤懑与坚决:“……高明文物贩子今日又来,威逼利诱,
索要‘骨瓷镜’。言此镜可‘洞穿岁月,辨古物真伪’,欲用以‘做大事’。
此镜乃景和堂祖传之物,浸透先人心血,岂能落入此等宵小之辈手中?断不能予之!
此乃景和堂之根,吾命可丢,根不可断!”高明!文物贩子!苏晓棠心脏狂跳。就在这时,
她感到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抬头,镜中的沈清漪不知何时已完全转过身,
正静静地“凝视”着她。那双眼睛,不再空洞,
而是充满了某种急切的、想要传达信息的渴望。视线交汇的刹那,苏晓棠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幻象袭来——她不再是站在明亮的浴室里,
而是置身于一个昏暗的、弥漫着窑火气息的旧式院落景和堂后院。雨夜,
一个面目模糊、眼神凶狠的中年男人高明,正与穿着旗袍的沈清漪激烈争执。
“把镜子给我!”男人低吼。“休想!”沈清漪紧紧护着怀中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物件。
男人恼羞成怒,猛地一把将她推搡向院中那口枯井!沈清漪惊呼一声,失足坠入黑暗的井口,
手中紧握的物件在井沿磕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下坠的瞬间,她竭尽全力,
将手中一件东西抛出了井外,那东西落在井沿旁,滚了几滚,那落点处,
隐约有一个清晰的、用青花料绘制的特殊标记!幻象破碎。
苏晓棠发现自己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被冷汗浸透。浴室镜面,
不知何时布满了放射状的裂痕,如同被重击过。她抬起颤抖的手,发现自己的左手小臂上,
不知何时,缠绕上了几缕细细的、鲜艳的红色丝线,与幻象中沈清漪木梳上的一模一样!
皮肤接触丝线的地方,传来一阵诡异的冰凉。“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带着急切。是陈默。
苏晓棠挣扎着开门。陈默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和手臂上的红丝,眼神一凝,却没有过多惊讶。
他沉声道:“这是清漪姐在给你‘指路’。你看到的青花标记,在哪里?
”苏晓棠凭着记忆描述。陈默目光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那张仿古拔步床上。“在下面。
”两人合力移开沉重的床垫,在床板的正中央,
果然看到了一个与幻象中一模一样的青花标记。陈默用匕首小心撬开标记下的暗格,里面,
静静地躺着一片质地温润如玉、边缘却参差不齐的白色瓷片——第二片骨瓷镜碎片。
第三章:白釉房的哭声第二天,苏晓棠在修复工作室继续工作。
她拿起一件需要修复的白釉暗刻莲纹瓷碗,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碗壁,
那瓷碗竟在她手中微微震动了一下,碗口自行偏转,指向了门外某个方向。苏晓棠心中一动,
捧着碗走出工作室。碗口像被无形的手引导,最终稳稳地指向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房门。
门牌上写着“白釉房”。周老板恰巧路过,看到苏晓棠站在白釉房前,脸色微变,
快步上前:“苏老师,这间房一直锁着,快十年没人进去过了,里面都是废弃杂物,
没什么好看的。”“周老板,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我需要的东西。”苏晓棠坚持,
晃了晃手中的白釉碗。周老板眼神闪烁,犹豫再三,还是在苏晓棠平静却固执的目光下,
不情愿地掏出了一串钥匙。房门打开的瞬间,
一股混合着厚重灰尘和某种类似石膏、又带点腥气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房间内没有窗户,
光线昏暗,墙角堆满了各种破损的白釉瓷片,如同一个瓷器的坟墓。房间中央,
靠墙摆放着一个蒙着厚厚白布的巨大物件。苏晓棠走上前,深吸一口气,揭开了白布。
是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白釉瓷质梳妆台,台面上镶嵌的镜子同样蒙着一块较小的白布。
当她揭开镜子上最后这块遮布时,空寂的房间里,
陡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压抑的、属于女人的啜泣声!声音缥缈,仿佛直接钻进人的脑海,
源自那面光洁依旧的镜面深处。苏晓棠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梳妆台桌面。绝望!
无边无际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仿佛能感受到一个灵魂被长久禁锢于此的孤独、恐惧与不甘。这是沈清漪被关在这里时,
留下的最后情绪烙印!陈默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他似乎对这里的异状并不意外。
他沉默地检查着梳妆台,在一个隐蔽的抽屉暗格里,找到了一个白釉瓷盒。打开盒子,
里面是几件沈清漪生前用过的制瓷小工具,工具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是沈清漪熟悉的笔迹:“骨瓷镜碎片,藏于‘能照见月光之所’。
”“能照见月光的地方?”苏晓棠蹙眉。陈默抬头看了看房间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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