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不眠夜带给欧天宇的是更多捋不清的思路。
一大早，欧天宇走进市局法医中心，这里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制剂的气味，总是能让欧天宇的神经不自觉地绷紧。
推开厚重的金属门，走进冰冷的解剖区，法医叶文慧正站在最里侧的操作台前，背对着他，低头看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文慧，有结果了？”
欧天宇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带回一丝微弱的回声。
叶文慧转过身，摘下半框眼镜，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
“欧队，你来了，看你这胡子拉碴，眼睛和熊猫一样，怕不是又熬了一宿？
欧天宇习惯性地拿起一旁咖啡壶边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口下去，咖啡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我这不是着急吗？
一名受害者牵引出十几年前的旧案，理不出头绪，也睡不着，你这里怎么样？
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叶文慧一边把一个文件夹递给欧天宇，一边说道：“方一林的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检测结果，很……干净。”
“干净？”
欧天宇一边走到操作台旁，目光扫过台上那个己经被缝合、覆盖着白布的轮廓，一边问道。
“嗯。
是的，就是干净，体表无任何外伤、无捆绑束缚痕迹、无针孔注射点。
解剖显示，各脏器也无明显病变，未发现常见毒物中毒迹象。
简单来说，从目前的病理学检查来看，找不出明确的致死原因。”
叶文慧接着说，“血液和胃内容物的毒理化筛查还在做，但常规项目都是阴性。”
欧天宇翻开报告，快速浏览着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和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找不到死因？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倒下了，你告诉我找不到原因？”
“医学上存在一些极其罕见的突发性疾病，比如某些恶性心律失常、急性脑出血的特殊类型，或者……某些尚未被认知的神经毒素、生物碱，都可能造成这种‘猝死’的表象，而留下极微量或难以检测的痕迹。”
叶文慧的语气很谨慎，“我们需要时间，做更深入、更广泛的筛查。”
欧天宇沉默了片刻，将报告递还给她。
“那枚琴钮呢？
上面的血迹检测有结果了吗？”
“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叶文慧引着他走到旁边的物证分析台，那枚螺旋纹象牙琴钮被放置在透明的证物袋里。
“琴钮上的陈旧血迹，DNA检测结果显示，不属于方一林。”
欧天宇眼神一凛：“是谁的？”
目前“数据库里没有匹配。”
叶文慧摇头，“但这血迹的氧化程度和附着物的微粒分析显示，其年代……很可能超过十五年，甚至更久。
也就是说，这血迹，可能来自于十几年前，甚至更早之前的某个人，或者……某个现场。”
超过十五年？
欧天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这恰好与“织光”乐团那几起悬案的时间点隐隐吻合。
这枚琴钮，果然是一个跨越了漫长岁月的“信物”，或者说，是一个标记。
“还有，”叶文慧拿起一个高倍放大镜，对准琴钮上那些精细的螺旋纹路，“你看这些纹路的深处，凹槽里。
我们在不同部位的纹路里，提取到了至少三种不同的微量颗粒。
一种是极其微量的、混合了汗渍和皮屑的人体油脂残留，同样年代久远，DNA可能己降解无法测序。
另一种，是某种特殊的松香颗粒，品质极高，是专业弦乐手常用的那种。”
她顿了顿，指向螺旋最中心那个几乎肉眼难辨的微小凹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在这里，我们发现了微量的纸纤维残留，以及……某种非常古老的墨水成分。”
“纸纤维？
墨水？”
欧天宇俯身，透过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那个细微的点，那螺旋纹路仿佛一个无尽的旋涡，要将人的视线吸进去。
“对。
推测是……乐谱的纸纤维。”
叶文慧的声音低沉下去，“这枚琴钮，很可能长时间、或者至少在某个关键的时刻，接触过一份特定的乐谱。
那些墨水，或许就来自于乐谱上的音符或标记。”
乐谱！
又是乐谱，欧天宇猛地首起身。
陈佳正在查“织光”乐团的演出记录和乐谱资料，难道真的存在一份特殊的乐谱？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陈佳的电话，语气急促：“佳佳，重点查‘织光’乐团是否演奏过一部极其特殊、或者带有传说、禁忌色彩的乐谱！
尤其是名字可能比较阴暗，比如……《深渊》之类的！”
电话那头传来陈佳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几秒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传来：“欧队……我……我刚在整理从旧档案库调出来的、‘织光’乐团当年申报的演出节目单备份胶片……里面……里面有一份手写乐谱的影印件，标题……标题就是……是什么？”
快说，欧天宇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深渊交响曲》……”陈佳的声音带着惊骇，“副标题是……‘献给沉默的螺旋’……”深渊交响曲！
沉默的螺旋！
欧天宇的目光死死盯住证物袋里那枚螺旋纹琴钮。
线索，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这枚琴钮，就是“沉默的螺旋”！
它就是这部诡异乐谱的标记，或者说，是执行某种“审判”后留下的烙印！
“立刻找到这份乐谱的原件，或者更详细的资料！
所有接触过、演奏过这部作品的人员名单，一个都不能漏！”
欧天宇对着电话低吼，然后转向叶文慧，“文慧，这琴钮，还有没有其他异常？”
叶文慧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它的材质，象牙，经过这么些年，按理说应该更温润，或者有包浆。
但它……触感异常冰凉，而且，这种螺旋结构，从物理学的角度看，似乎能对周围的空气流动，甚至……可能对特定的声波频率，产生一种难以解释的聚焦或扭曲效应。
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没有数据支持。”
欧天宇拿起那个证物袋，隔着塑料薄膜摩挲着琴钮的轮廓。
冰凉。
扭曲声波。
标记乐谱。
沾染跨越十五年的陈血。
一个一个未解的谜题等待着欧天宇的探索。
这也许不再仅仅是一个杀人案的信物。
它本身，就散发着一种不祥的、近乎巫术般的气息。
欧天宇仿佛看到，十五年前，那些“织光”乐团的乐手们，在演奏那部《深渊交响曲》时，这枚琴钮就静静地待在某个角落，或者被某人握在手中，如同一个冷眼的旁观者，记录下一切，然后……开始它无声的诅咒。
而如今，它再次出现，带着旧日的血迹和新的死亡，将方一林，也将他欧天宇，一同拖入了这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继续深入检测，任何微小的发现都不要放过。”
欧天宇回过神，将证物袋交还给叶文慧，语气沉重，“我预感，解开这一切的关键，可能都系于这枚小小的琴钮，和那部失传的《深渊交响曲》之上了。”
欧天宇转身离开法医中心，脚步比来时更加沉重。
外面的阳光明媚，却驱不散他心头那越聚越浓的寒意。
他仿佛能听到，那来自十五年前的、属于《深渊交响曲》的诡异旋律，正穿过时间的屏障，在他耳边幽幽响起。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与“字母A”相关的人，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调查，必须更快！
要在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之前，揭开这沉默螺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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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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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是的，就是干净，体表无任何外伤、无捆绑束缚痕迹、无针孔注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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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死因？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倒下了，你告诉我找不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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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文慧的语气很谨慎，“我们需要时间，做更深入、更广泛的筛查。”
欧天宇沉默了片刻，将报告递还给她。
“那枚琴钮呢？
上面的血迹检测有结果了吗？”
“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叶文慧引着他走到旁边的物证分析台，那枚螺旋纹象牙琴钮被放置在透明的证物袋里。
“琴钮上的陈旧血迹，DNA检测结果显示，不属于方一林。”
欧天宇眼神一凛：“是谁的？”
目前“数据库里没有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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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这血迹，可能来自于十几年前，甚至更早之前的某个人，或者……某个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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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恰好与“织光”乐团那几起悬案的时间点隐隐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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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纤维？
墨水？”
欧天宇俯身，透过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那个细微的点，那螺旋纹路仿佛一个无尽的旋涡，要将人的视线吸进去。
“对。
推测是……乐谱的纸纤维。”
叶文慧的声音低沉下去，“这枚琴钮，很可能长时间、或者至少在某个关键的时刻，接触过一份特定的乐谱。
那些墨水，或许就来自于乐谱上的音符或标记。”
乐谱！
又是乐谱，欧天宇猛地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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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深入检测，任何微小的发现都不要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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