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的“工作”
桂姨来过之后，家里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林婉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对娘家人有求必应、逆来顺受。
她会因为王金花把瓜子皮嗑得满地都是而皱眉。
会因为林莉对孩子放任不管、弄得满屋狼藉而沉默。
更会因为林强日上三竿还不起床、等着吃现成的而面露不悦。
虽然她多数时候还是忍了下去，但那种压抑的不满，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头顶。
王金花敏锐地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更加不爽，变着法地挑刺。
“这菜咸了！”
“这肉老了！”
“洗个衣服都洗不干净，看你那样子！”
林婉咬着唇，不吭声，但眼眶总是红的。
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需要再加一把柴。
这天晚饭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其事地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瘫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林强。
“小强，姐夫帮你找了份工作。”
顿时，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林强游戏正到关键处，头也不抬：“啥工作？钱多不多？累不累？”
王金花赶紧凑过来，抢过信封，掏出里面的东西——一张皱巴巴的招聘启事。
“辉煌建筑……工地……材料看管员？”王金花念着，眉头拧成了疙瘩，“女婿，这……这是去工地啊？日晒雨淋的，多辛苦！”
林强一听“工地”俩字，游戏也不打了，直接跳起来：“我不去！那地方是人待的吗？一群臭民工！让我去看材料？大材小用！”
我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露出“为难”又“诚恳”的表情：
“妈，小强，你们听我说。这工作虽然是在工地，但只是看着材料，不用干重活。我跟那边工头说好了，一天两百，日结，不拖欠工资。关键是自由，没什么人管。”
“一天两百？”林强嗤之以鼻，“够干嘛的？我买包烟喝顿酒就没了！”
“小强！”王金花瞪了儿子一眼，又转向我，语气软了下来，“女婿，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小强细皮嫩肉的，没吃过那种苦。你看，能不能再找找别的？坐办公室的那种？钱少点没关系，关键是体面……”
体面？
我心底冷笑。
就林强这初中都没念完、好吃懒做的德行，还想要体面？
“妈，现在工作不好找。”我叹口气，“尤其是坐办公室的，都得要学历，要经验。小强毕竟还年轻，先从基础的做起，积累点经验，我再慢慢帮他物色好的。”
这话合情合理，王金花一时语塞。
林婉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小强，姐夫说得对，你先去试试看呗？总比天天在家闲着强。”
“试什么试！”林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姐，你怎么也跟外人一起逼我？那破工作谁爱去谁去！我林强就是饿死，也不去工地当看门狗！”
“你怎么说话呢！”林婉气得提高音量，“姐夫为你跑前跑后，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这种态度！”
“我什么态度了？他分明就是看不起我！找个这种活儿恶心我！”林强梗着脖子嚷嚷。
王金花立刻站到儿子一边：“婉儿！你怎么帮着外人说你弟弟？小强说得对，那工作就是不行！陈烁，你是不是不想管小强？不想管就直说！”
战火成功引到了我身上。
我立刻摆出受伤又隐忍的表情：“妈，婉儿，你们误会了。我怎么会不想管小强？我是他姐夫啊！我是真心觉得这是个机会……既然小强看不上，那……那就算了吧。”
我失落地拿回那张招聘启事，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眼神里充满了“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委屈。
林婉看着我的样子，又看看蛮不讲理的母亲和弟弟，胸口剧烈起伏，终于爆发了：
“机会？他觉得这是机会吗？他眼里只有躺着赚钱的机会！”
“妈！你还要惯他到什么时候？他二十多了！不是两岁！”
“陈烁欠你们的吗？他每天忙里忙外，养着这一大家子，还得看你们脸色？”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林婉的突然爆发，让王金花和林强都愣住了。
连一直装透明的林大柱和林莉都看了过来。
王金花反应过来，一拍桌子：“反了你了！林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们是你家人！吃你点喝你点怎么了？那不是应该的？”
“应该的？”林婉眼泪夺眶而出，“什么是应该的？陈烁就应该当牛做马养着你们？我就应该当丫鬟伺候你们？你们有没有为我们想过！”
“姐！你疯了！”林强也加入战团，“为了个外人，你跟妈吵？我看你是被那个姓陈的洗脑了！”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丈夫！”林婉尖叫。
“丈夫？我看是冤大头！”林强口不择言。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林婉竟然打了林强！
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强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姐，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你敢打我？”
王金花嗷一嗓子扑过来：“你个死丫头！你敢打你弟弟！我跟你拼了！”
场面彻底失控。
哭喊声，叫骂声，劝架声（主要是林莉装模作样），孩子的吓哭声，混作一团。
我站在混乱的中心，冷眼旁观。
心里，一片冰凉的快意。
打吧，闹吧。
这才像个“家”的样子。
我悄悄退到角落，拿出手机，给桂姨发了条信息：
“火已点燃，可添柴。”
很快，桂姨回复：“明白，明天准时到。”
我收起手机，看着眼前这出由我亲手导演的闹剧。
林婉，这才只是开始。
你拼命维护的娘家，很快就会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而我，会是你“温柔”的丈夫，永远“体贴”地，站在你身边。
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我为你和你的家人，精心准备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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