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 电话响起时,我正握着林巍的手,他的指尖冰凉,脸色苍白得像一张宣纸。
屏幕上跳动着“妈”这个字,像一团鬼火。我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语气尽量平稳:“妈,
我在医院。”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我妈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咏叹调:“念念啊,我的心好慌,
眼皮跳个不停,是不是你出什么事了?妈这心啊,就像被人揪着一样疼。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刚刚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的林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
疼得快要窒息。“我没事,是林巍。”我声音干涩,“他心脏病突发,需要立刻手术。
”“林巍?”我妈的声调瞬间降了八度,那股子紧张关切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哦,严重吗?”“很严重,医生说再拖下去,
随时可能……手术费要五十万,我明天就去交。”这五十万,
是我和林巍准备用来结婚买房的首付,是我一分一分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现在,
它成了林巍的救命钱。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
我妈的声音又一次带上了那种熟悉的、湿漉漉的悲切:“五十万?这么多?念念啊,
你哪来这么多钱?你可别做傻事啊!妈知道你和林巍感情好,可这钱……”她的话没说完,
但我已经懂了。我闭上眼,疲惫地打断她:“妈,这是我的钱,也是林巍的钱。你别担心了,
我先挂了,要陪着他。”没等她再开口,我掐断了电话。病房里很安静,
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每一声都像是在为林巍的生命倒计时。我握紧他的手,
告诉他,也告诉自己:“别怕,钱够了,我们明天就手术。”林巍虚弱地笑了笑,
眼睛里满是歉意和爱意。我知道,这道坎我们一定能过去。可我没想到,真正的狂风暴雨,
不是来自病魔,而是来自我的亲妈。第一幕:头疼欲裂的“脑瘤”第二天一早,
我刚准备去银行取钱,我妈的电话又来了。这次,她的声音虚弱得像是马上就要断气。
“念念……我的好女儿……妈……妈不行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但长久以来被她“狼来了”的戏码锻炼出的警惕心,让我本能地多问了一句:“妈,
你怎么了?”“我头疼……疼得快要炸开了……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念念啊,
妈是不是要长脑瘤了?我听邻居王阿姨说,她三叔就是这么走的……妈要是走了,
你可怎么办啊……”她声泪俱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葬礼。我捏了捏眉心,
压下心头那股烦躁:“你在哪?我叫救护车。”“别!别叫救护车!”她立刻拔高了声音,
带着一丝惊慌,“叫救护车多晦气!你快回来,带我去市里最好的那家私立医院看看,
听说那里的脑科专家是国外回来的,看得准!”我冷笑一声。最好的私立医院,
挂个专家号就要两千,一套检查下来没个万八千根本出不来。“妈,
附属医院的脑科是全国权威,我带你去那里。”“我不去!”她立刻反驳,
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控诉,“那种公立医院,排队就要排一天,医生护士态度差得要死,
我一个快死的人了,还要受那份罪?念念,你是不是觉得妈在骗你?
是不是嫌妈给你添麻烦了?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啊!”“我没有。”我打断她,
“我去银行给林巍交救命钱,交完了就回去接你。”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足足半分钟,
我妈才幽幽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地窖里飘出来的:“原来……在你的心里,你妈的命,
还比不上一个外人。”“林巍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的家人!
”我终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家人?他家给过你一分钱彩礼吗?他家给你买房了吗?念念,
你糊涂啊!你把辛辛苦苦攒的钱都给他治病,万一……万一人财两空,你哭都没地方哭!
”“够了!”我厉声喝道,“他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你的头要是真疼,
就自己打车去附属医院,我给你报销!”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我知道,她不会去的。
她的头疼,就像她的心慌、她的腿软、她的失眠一样,是一种薛定谔的病,
只在需要用钱、需要我妥协的时候,才会精准发作。果然,一个小时后,我交完钱回到病房,
我妈发来一条微信。是一张她自己在家用血压计量的血压照片,
上面显示着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数值。配文是:“算了,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家了,
我这个老婆子死活也没人在意了。我自己在家躺躺吧,说不定睡一觉,就再也醒不来了,
也省得给你添麻烦。”我看着那条信息,只觉得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疲惫。我没有回复。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我妈的苦情戏,从来都不是独幕剧,而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连续剧。
第二幕:从天而降的“巨额债务”林巍的手术很成功,但术后恢复期还需要一大笔费用。
我把我们另一张卡里的积蓄也取了出来,准备好了打一场持久战。而我妈,在消停了两天后,
果然又开始了她的第二幕大戏。这次,她搬来了救兵——我的舅舅,我爸的亲弟弟。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给林巍熬汤,我妈一个电话打过来,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念念,你马上带着家里所有的存折和银行卡回家一趟,
立刻,马上!”“出什么事了?”“天大的事!你舅舅来了,你快回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回到家,一推开门,
就看到我舅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满屋子乌烟瘴气。
我妈则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眼睛红肿,手里攥着一条手帕,不停地擦着眼泪。见我回来,
我妈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把抓住我的手,哭嚎道:“念念,咱们家……咱们家要完了!
”我舅舅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念念回来了。
你妈不好意思跟你说,只能我这个做舅舅的来开这个口了。”我看着这阵仗,
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舅舅,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我平静地说道。我舅舅叹了口气,
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借据,拍在茶几上:“你看看吧。这是当年你爸找我借的钱,
给你上大学用的。”我拿起那张借据,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今借到弟弟王建军人民币三十万元整,用于女儿王念上大学费用。
借款人:王建国。日期是我上大学那一年。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爸在我大二那年就因病去世了,他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我妈在一旁哭哭啼啼地补充:“你爸走得急,什么都没交代。这笔账,
要不是你舅舅今天找上门来,我还蒙在鼓里。他说……当年你爸做生意亏了,
家里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是你舅舅把准备给他儿子娶媳妇的钱拿出来,
才供你读完了大学……”“是啊,”我舅舅接话道,“当时说好了,等你们家缓过来就还。
可这一晃都快十年了。现在我儿子要结婚,女方家里要三十万彩礼,一分都不能少。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们。嫂子,念念,你们可得帮帮舅舅啊!”他说得情真意切,
我妈哭得肝肠寸断。我看着那张借条,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我爸是个极其要强的人,他就算去借高利贷,
也绝不可能找他这个游手好闲、嗜赌成性的弟弟借钱。更何况,
当年我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爸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存在一张单独的卡里,
这件事我妈也知道。这出戏,编得也太假了。我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看着我舅舅:“舅舅,
我爸的签名,不是这样的。”我爸写字有一手漂亮的行楷,而借条上的字,歪歪扭扭,
像小学生的笔迹。我舅舅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地拍着桌子:“你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伪造借据来骗你们家钱?王念,你太让我寒心了!我可是你亲舅舅!
当年要不是我,你连大学都上不了!”我妈也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指着我的鼻子骂:“王念!你怎么跟你舅舅说话的!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们王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爸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这么对他弟弟,
他死都不能瞑目啊!”一时间,两个人一唱一和,唾沫星子横飞,
把“忘恩负义”、“不孝女”、“白眼狼”的帽子一顶一顶地往我头上扣。
我看着他们俩拙劣的表演,只觉得可笑。我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我妈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问:“妈,为了钱,你连我爸的声誉都不要了吗?”我妈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但很快又被愤怒和恶毒所取代。“我怎么不要你爸的声誉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现在攀上了林家那棵高枝,有钱给外人治病,就没钱还你舅舅的救命钱了?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石头吗?”“林巍不是外人。”我重复着这句话,
感觉像在对牛弹琴。“好!好!好!”我舅舅连说三个好字,猛地站起来,
“既然你们不认账,那咱们就法庭上见!我倒要看看,法院是认亲情,
还是认这张白纸黑字的借条!”说完,他抓起借条,作势就要走。
我妈立刻上演了全套的“天崩地裂”,她一把抱住我舅舅的大腿,嚎啕大哭:“建军啊!
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你嫂子给你跪下了!求求你了!
”她真的“扑通”一声,就要往下跪。我舅舅假意拦着,两人推推搡搡,一个要跪,
一个不让跪,演得比黄金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还要逼真。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
都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指指点点。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他们合伙按在舞台中央,
强行扮演一个忘恩负义的恶毒角色。我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一股恶心和愤怒直冲天灵盖。
“够了!”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我妈和我舅舅都愣住了,
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样失控的样子。我看着他们,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冰冷和嘲讽。“想演戏是吗?想让邻居们都看看是吗?好啊,
我成全你们。”我走到门口,猛地把门拉到最大,对着外面看热闹的邻居们,
清清楚楚地说道:“各位叔叔阿姨,大家来看一看,评评理!我妈,联合我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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