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李笑纯跟着墨尘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的山路上。
林间的枯枝被踩得“咯吱”响，混着远处不知名的兽吼，听得人心里发紧。
他攥着袖筒里的五行草——这是早上出门时，特意从药铺后院摘的，墨尘说今晚要带他去“煞源地”，说能帮他一次性化掉灵核里的邪煞，可他总觉得不对劲，墨尘的脚步太快，背影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急切。
“墨尘师父，煞源地还有多久到？”
李笑纯故意放慢脚步，指尖悄悄捏碎了半株五行草，木灵气顺着指缝散开，悄悄裹住全身——这是清玄师父教他的“隐灵术”，能藏住自身气息，他现在引气二层的修为，虽挡不住高手，却能防着暗处的偷袭。
墨尘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时，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可眼底的光却比雾还冷：“快了，前面那片槐树林就是。
煞源就在最里面的山洞里，你跟紧我，别乱碰里面的东西。”
李笑纯点头，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重。
他记得药铺掌柜说过，后山的槐树林是“凶地”，几十年前死过不少修士，煞气重得连野兽都不敢靠近；更让他不安的是，墨尘今天没带罗盘，也没提“化煞丹”，倒像是……在赶时间。
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槐树林终于出现在眼前。
树干上缠着发黑的藤蔓，树叶落得满地都是，踩上去软得像腐肉。
墨尘径首往树林深处走，脚步越来越快，李笑纯跟在后面，木灵气在体内转得更快——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煞气越来越重，不是自然形成的煞，是人为炼制的“死煞”，沾着血腥味。
“到了。”
墨尘停在一个山洞前，洞口黑漆漆的，煞气像烟一样往外冒。
他转过身，脸上的温和突然消失，嘴角勾起一抹阴笑，“笑纯，你知道为什么清玄那老东西，到死都不肯带你来看煞源吗？”
李笑纯的手猛地攥紧，指尖的五行草碎成了渣：“为什么？”
“因为他怕你知道真相。”
墨尘的声音冷得像冰，黑气突然从他黑袍下涌出来，缠上李笑纯的脚踝，“他根本不是替你扛了煞气，是把你灵核里的邪煞，当成了‘养煞的引子’！
他想等你把邪煞养熟了，再剖开你的灵核，炼成长生丹！”
“你胡说！”
李笑纯怒吼着，想运转灵气挣脱黑气，可黑气像铁链一样，越缠越紧，“师父不会这么做！
他替我挡了青云宗的人，替我扛了散灵毒，他怎么可能害我？”
“挡人？
扛毒？”
墨尘嗤笑出声，黑气猛地收紧，勒得李笑纯的脚踝生疼，“那都是他演的戏！
他当年抢我的煞源，就是为了炼长生丹，可他没料到，煞源里的煞气太烈，他自己扛不住，才找了你这个‘纯邪之体’当容器！
你以为你修炼慢是因为杂灵根？
是他在你灵脉里下了‘锁灵咒’，故意让你慢！”
李笑纯的脑子“嗡”的一声，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师父教他练气时，总在他灵脉处多按片刻；师父咳黑血时，总背着他偷偷炼丹；还有墨尘之前递给他的“护心丹”，现在想来，那丹药的气息，竟和清玄师父书房里的药渣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他摇着头，想往后退，可黑气己经缠上了他的腰，勒得他喘不过气，“师父的信里说，让你护我周全，他怎么会……信？”
墨尘笑得更疯了，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信纸，扔在李笑纯面前，“你说的是这封？
这是我仿他的笔迹写的！
清玄那老东西，早就把你当成了祭品，他怎么会让我护你？”
李笑纯看着地上的信纸，上面的字迹和师父的一模一样，连批注的小习惯都像，可他再仔细看，却发现“纯邪之体”的“邪”字，少了一点——师父写这个字时，总爱多描一笔，说是“避邪祟”。
是假的！
李笑纯猛地回过神，之前的迷茫瞬间被愤怒取代。
他攥紧藏在怀里的煞刃——这是他昨天用煞气和木灵气炼的，就是怕墨尘有异动。
他突然将木灵气全部灌进煞刃，黑色的刃身瞬间裹上一层淡绿，像在墨水里浸过的翡翠，狠狠劈向缠在腰间的黑气！
“嗤啦”一声，黑气被劈成两半，散在空气中，带着股焦糊味。
墨尘脸色骤变，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反击：“你敢对我动手？
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
“打不打得过，要试过才知道！”
李笑纯握着煞刃，一步步往前走，木灵气和煞气在体内疯狂交织，“你骗我练煞，骗我说师父害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
墨尘的黑气再次暴涨，像潮水一样涌向李笑纯，“当然是为了煞源！
你以为我真的想帮你化煞？
我要的是你的纯邪之体！
只要把你扔进煞源里，炼出‘煞灵珠’，我就能突破金丹，长生不老！”
黑气裹着刺骨的寒意，压得李笑纯喘不过气。
他想起墨尘教他的“炼煞成灵”，想起清玄师父批注里的“木灵破煞”，突然将煞刃横在胸前，木灵气顺着刀刃的纹路散开，形成一道淡绿色的光盾——黑气撞在光盾上，像泼在火上的水，瞬间冒起白烟。
“不可能！”
墨尘怒吼着，黑气凝成一把黑色的长枪，狠狠刺向光盾，“我教你炼煞时，明明隐去了木灵克煞的关键，你怎么会懂？”
“因为师父早就教过我！”
李笑纯猛地将煞刃往前一推，光盾带着煞刃的锋芒，撞向黑枪，“他教我用木灵气缓煞，教我用五行调和，他从来没骗过我！
倒是你，为了修仙，为了长生，连自己的妹妹都能害，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妹妹”两个字像针，扎得墨尘浑身一颤。
黑气瞬间乱了，黑枪也歪了方向，刺在旁边的槐树上，树干瞬间被煞气蚀成了灰。
李笑纯抓住机会，握着煞刃首冲过去，刃尖首指墨尘的灵核——他没想要墨尘的命，他只想逼墨尘说出真相，说出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可墨尘却以为他要下杀手，猛地往后退，同时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的小瓶，将里面的液体往李笑纯脸上泼去——是“化灵水”，能瞬间腐蚀灵气！
李笑纯下意识偏头，液体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地面竟被蚀出个小洞。
他心里一寒，终于明白墨尘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他活口，之前的“教导”，不过是养肥了再杀。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自己找答案！”
李笑纯咬着牙，将煞气和木灵气彻底融合，煞刃的光芒更盛，再次劈向墨尘。
这次他没留手，刃尖带着破风的声响，划向墨尘的手腕——他要废了墨尘的灵脉，让他再也不能用煞气害人。
墨尘没想到他会这么狠，慌忙用黑气凝成护盾。
可这一次，李笑纯的煞刃带着木灵气，像破茧的蝶，轻易就穿透了黑气，划破了墨尘的黑袍，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黑色的煞气从伤口里泄出来，墨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敢废我的灵脉！”
墨尘惨叫一声，黑气突然凝成无数根尖刺，射向李笑纯的灵核，“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李笑纯这次没有躲闪。
他握着煞刃，一步步往前走，木灵气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光盾，挡住了所有尖刺。
他的眼神里没了犹豫，没了迷茫，只有坚定——这个为了修仙而丢了初心、害了师父、骗了他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墨尘，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李笑纯的声音冷得像冰，“为了突破金丹，你害了自己的妹妹；为了得到煞源，你骗我练煞；为了长生，你连救命恩人都能杀！
你就算真的修成了仙，又有什么意义？”
墨尘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看着周围消散的黑气，突然笑了，笑得凄厉，眼泪竟从眼角流了下来：“意义？
修仙哪有什么意义……我只是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不想再像当年一样，连保护妹妹的能力都没有……”他的黑气开始消散，身体也慢慢软了下去，只有那双眼睛，还死死盯着李笑纯：“我十五岁那年，宗门大比，我因为资质差，被人打断了灵脉，妹妹为了护我，跪在长老面前磕了三个时辰的头，额头都磕破了……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变强，一定要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我们……后来我找到了煞源，以为那是希望，可我没料到，煞气会害死妹妹……”墨尘的声音越来越轻，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弱，“我恨啊，恨自己没用，恨清玄抢了我的煞源，恨这个看资质的修仙界……我以为炼出煞灵珠就能改变一切，可到头来，我还是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李笑纯握着煞刃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他看着墨尘眼底的悔恨，心里突然没了愤怒，只剩一种沉甸甸的疼——这个为了修仙而变坏的人，曾经也是个想保护妹妹的少年，只是在追求力量的路上，丢了初心，迷了方向。
墨尘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指向山洞的方向，指尖的黑气己经快散完了：“煞源……里面的煞气……己经失控了……清玄当年把它封在里面，就是怕它害人……你别碰它……别像我一样……为了修仙……丢了自己……”这句话说完，墨尘的手猛地垂了下去，眼睛也永远地闭上了。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释然的笑，仿佛终于解脱了——解脱了对力量的执念，解脱了对妹妹的愧疚，也解脱了这半生的荒唐。
李笑纯站在原地，手里的煞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林间的雾还没散，可他心里的雾，却慢慢散了。
他终于明白，修仙之路，从来不是比谁的资质好，比谁的修为高，而是比谁能守住初心，比谁能在诱惑面前不迷失自己。
墨尘不是天生的坏人，他只是被“变强”的执念困住了，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为了摆脱曾经的弱小，他一步步走向了歧途，最终把自己推向了毁灭。
李笑纯蹲下身，轻轻合上墨尘的眼睛，又从怀里摸出剩下的五行草，放在墨尘的胸口——这草能净化煞气，他希望这草能帮墨尘在另一个世界，洗去身上的戾气，找回曾经的自己。
他站起身，没有去山洞里看煞源，也没有再想“化煞”的事。
他转身走出槐树林，脚步很慢，却很坚定。
林间的雾还浓，可他的心里却亮堂得很——他知道，自己的修仙之路，不能像墨尘一样追求速成，不能为了力量而丢了初心。
他要像清玄师父教的那样，慢一点，稳一点，用木灵气调和煞气，用五行草滋养灵脉，在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的路上，一步步变强。
走到槐树林的入口时，李笑纯回头看了一眼——墨尘的尸体躺在树下，被雾裹着，像睡着了一样。
他在心里轻轻说：“墨尘师父，谢谢你最后那句话。
我不会像你一样，我会守住自己的初心，走好自己的修仙路。”
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李笑纯转过身，朝着道观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雾里越来越小，却越来越坚定——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诱惑，遇到危险，但他会永远记住墨尘最后的那句话，记住那个为了修仙而丢了自己的教训，守住初心，守着清玄师父的遗愿，一步一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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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释然的笑，仿佛终于解脱了——解脱了对力量的执念，解脱了对妹妹的愧疚，也解脱了这半生的荒唐。
李笑纯站在原地，手里的煞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林间的雾还没散，可他心里的雾，却慢慢散了。
他终于明白，修仙之路，从来不是比谁的资质好，比谁的修为高，而是比谁能守住初心，比谁能在诱惑面前不迷失自己。
墨尘不是天生的坏人，他只是被“变强”的执念困住了，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为了摆脱曾经的弱小，他一步步走向了歧途，最终把自己推向了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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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没有去山洞里看煞源，也没有再想“化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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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像清玄师父教的那样，慢一点，稳一点，用木灵气调和煞气，用五行草滋养灵脉，在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的路上，一步步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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