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誓约沉于雪

第三十三次订婚宴上，霍衍城再次丢下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温以念。
因为他失忆时认识的杂货铺女友苏瑶瑶出了车祸。
温以念挂着勉强的笑送走所有宾客，穿着婚纱送气到晕厥的霍母来到医院的时候，在拐角处就听到两人的对话。
“阿城，我不信你真的忘了我！否则你怎么会次次抛下你的未婚妻来找我？”
苏瑶瑶眼眶泛红，泪珠挂在眼尾，楚楚可怜。
霍衍城神情有些不自然，移开视线：“苏瑶瑶，你还要我说几遍，我不记得你，不记得你说的那段记忆！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恩！”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咬紧下唇假装坚强的模样让人心碎。
“阿城，你说谎。你曾经向我告白三十三次，如今你为了我三十三次逃婚，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我！”
“我已经追了你三十三次，这是最后一次。”
“只要你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从今以后，我决不会再来打扰你和你的未婚妻。”
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扯出一抹凄凉的笑，径直拔下针管想要离开，却因为身形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温以念的惊呼声还没说出口，更快的是霍衍城的反应。
他的身体像是有着机械记忆先于思想一步，提前搂住了苏瑶瑶。
四目相对，他眼神中的隐忍和克制清晰可见。
苏瑶瑶眸光闪动，带着哭腔再一次唤出他的名字：“阿城——”
霍衍城终于重重地吻了上去。
温以念望着这一幕如坠冰窖，心脏像是被人掏空一块，痛得她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松开苏瑶瑶，眼神中情绪浓到化都化不开。
“瑶瑶，对——”
病房门骤然被人推开。
霍衍城的好兄弟也是医院的副院长怔了两秒，然后神色复杂地说道：“衍城，伯母住院了。”
他犹豫了几秒放开手，在经过好兄弟身边时顿了顿。
“帮我好好照顾她。”
温以念躲在医院立柱之后，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霍母病房内。
霍衍城到达的时候，霍母已经清醒过来。
在他开口之前，霍母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霍衍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侧着头垂着眸，一言不发。
霍母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要为了一个杂货铺小妹让以念受多大的委屈？！三十三次订婚，你知不知道以念已经成了南城的笑柄！”
霍衍城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转过头来眼神空洞：“妈，不会再有下次了。”
霍母见状心里一软，语气柔和下来。
“衍城，要不是以念的父母在那次煤气爆炸中挡在我和你父亲面前，以念也不会成为孤儿！她对霍家有恩，娶她为妻是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哪怕你再喜欢那个苏瑶瑶，霍家的媳妇也只能是以念。”
霍衍城眸深似海，看不出任何起伏波动，只是平静地回答：“妈，我明白，我会承担起这个责任。”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我对瑶瑶的感情。”
偷偷跟上来听到一切的温以念僵在门外，浑身血液似是凝住了。
她和霍衍城是青梅竹马。
因父母早逝，她从小就在霍家长大，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他的妻子。
直到两人订婚前一天，他的车被商业对手做了手脚出了意外，失踪三个月。
温以念每天以泪洗面，发了疯似的寻找霍衍城的踪迹。
当接到警方通知时，她才知道他失去了记忆，忘了自己是谁，一直居住在救了他的杂货铺小妹苏瑶瑶家中。
直到头部被重击恢复记忆，他才记起自己的真实身份。
温以念没有多想，直到两人第一次订婚。
霍衍城因为苏瑶瑶扭伤脚踝的一通电话将她一个人晾在仪式现场。
第二次订婚，他因为苏瑶瑶流感昏迷直接没有出现。
第三次订婚，他因为苏瑶瑶酒吧买醉推迟仪式。
......
一次次被抛下后，温以念才知道，原来在霍衍城失踪的三个月里，他是杂货铺小妹苏瑶瑶的男朋友。
他告诉她，他失去了那三个月的记忆。
对他来说，苏瑶瑶只是一个普通的救命恩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报恩。
她太爱他了，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三十三次订婚，温以念做了三十三次小丑。
她一遍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要相信霍衍城。
可骗了自己这么多次，她终于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霍衍城分明已经爱上了苏瑶瑶。
娶她只不过是因为责任！
霍母满意地点点头：“我看这样，你先跟以念领证吧。”
霍衍城正想说些什么，温以念推门而入打断了他。
“妈，你好些了吗？”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霍母见到她露出一抹笑：“以念，你来得正好，我正和衍城谈论你们俩的婚事，半个月后有个好日子，那天你们把证领了吧。”
温以念还没说话，就听到后方传来一道发颤的女声。
“阿城......你和温小姐终于要结婚了......恭喜啊......”
苏瑶瑶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外，脸上明明挂着笑意，泪水却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说罢，转身跑开。
“瑶瑶——”
霍衍城脚步刚动就被霍母喝止。
“衍城！你又要丢下以念吗？”
他身形一滞，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明身躯还在这里，灵魂却像是出了窍。
霍母拉着温以念兴奋地讨论着婚礼需要宴请哪些宾客，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衍城，不好了！苏瑶瑶跳湖了！”
电话那头他的好兄弟焦急地说道。
霍衍城顿时脸色大变，立刻冲了出去，任凭霍母如何呼喊都没有回头。
温以念看了看欲言又止的霍母，追了上去。
医院的湖通向城内的江流，水深极深。
霍衍城赶到的时候，望着在水中沉浮的苏瑶瑶，想也不想就要往下跳。
“衍城！不行，太危险了——”
温以念追上来拉住了他，
“还是等消防和警察来吧。”
“放手！”
霍衍城声音暴戾，狠狠地一甩手，然后一个猛子扎入湖中。
丝毫没有发现，他毫不控制的力道直接将她甩入了湖中。
冰冷刺骨的湖水像是又唤起了温以念小时候险些被溺死的记忆。
她的呼吸越来越浅，四肢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
朦胧的视线中，她见到霍衍城抱着昏迷的苏瑶瑶，眼神中满是慌张，全神贯注为她做着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全然没有听到旁边有人高喊“又有人落水了”。
温以念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眼前像是幻灯片一样放映当初自己落水时，霍衍城奋不顾身冲着自己而来的模样。
一颗心就此遗落。
只是这一次，他的选择不是她。
这样也好——
她终于可以放弃做他妻子的执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