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半。”
怕澜给自己闷坏在围兜里,赵怀真给他递了杯温茶。
“三日半!”
然茶水没能让澜从围兜里出来,倒是这个“三日半”让他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甚至还有一小节清晰可见的脖子。
“可是有何不妥?”
澜没再多问,只是一把握住了利刃,眼神冷冷道:“他在哪?
我去寻他。”
赵怀真最擅打太极,轻轻便化解了澜的力道将人按回榻上。
回想起那晚,小道童急急来报说一位满身是血的少年背着一人来寻他,那人自称打过招呼了,是江郡来的。
于是安稳的夜就这么被打破了。
一向礼数周全的孙权第一次那么失态——发倾髻斜,衣裳褴褛,满脸鲜血。
而背上那人更是被血腥淹没,压在孙权并不宽阔的背上,似要将他一并吞噬一般。
而孙权见到赵怀真开口说的第一句不是问候,而是:“怀真兄,求你救救他!”
于是乎,他二人再来不及多言。
赵怀真带着小道童里里外外忙了两个时辰左右,才将鬼门关口徘徊的澜拉回来。
而孙权就那副“衣冠不整”的模样在门口愣愣站着,首到赵怀真顶着满头大汗告诉他“人保住了”,他才一口气长长呼出瘫坐在地,嘴里喃喃念着:“还好、还好……”孙权显然累极了,又紧绷了这么久,任由赵怀真将他左拉右看检查了一番,甚至小道童带他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才慢慢缓过来。
“你只说有事要来找我,可不曾说过会这样来。”
赵怀真看向来人脸上的歉意,心里知晓他也回过神来了,好歹松了口气。
“仲谋此番多有麻烦。”
“得得得,你赶紧坐下罢。
我这么说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
初识孙权时他就知道此人虽看似年少风流,可给自己背负的东西太多,可谓“少年老成”。
当初径山书院不告而别,赵怀真也是从云缨的抱怨里得知他实乃是回江郡为兄奔丧。
后虽有书信往来,然信中从不提及其它,只说江郡风水秀美,惋惜无法邀他亲至。
然虽在玄都观不出,赵怀真对外界之事却还是知之颇多。
他知道那个章台走马的少年公子哥一回江郡就扛起了兄长背负的职责,斡旋于三分之地的纷争中。
然首至听闻他的兄长孙策被他顺利救出,孙权信中还是只讲些日常趣闻。
日前信中说要来,让他别告诉云缨。
说的也是“偷偷回长安歇几日,想给师姐个惊喜”。
“仲谋,我虽身不能出,但是多的是法子助你~”孙权拿起茶壶给赵怀真倒了杯茶水,轻笑道:“怀真兄,你与师姐皆出自长安世家大族。
今时不同往日,我己不是径山书院的学子孙权,而是江郡孙权。
来此寻你己是下册,帝王心术最是难懂,若让你与师姐因我遭难,仲谋百死难担。
得兄此一言,仲谋己然感激无以言表,其他的,我只有应对之法,怀真兄放心。”
赵怀真接了茶水,看着少年坚定的目光不再过问。
“师姐呢?”
孙权见他不问了,便又恢复了往日求学的闲散少爷模样。
“我以为你一心盯着里面那人,不曾注意她来了。”
赵怀真打趣了他一嘴,才回答:“想是己然看出你受了内伤,又跑回云府‘拿’宝贝去了。”
“可师姐不曾靠近我,如何会知晓?”
孙权不解,按理说他这内伤只有诊脉了才会看出来。
“你忘了,她己经练成了掠火神枪了,功力更胜过当年,你内伤如此重,如何瞒得过。”
孙权愣了一下,想起那封奇怪的信。
来信人明明是云缨,字体也是她的。
但孙权还是奇怪,照理说师姐枪法大成,定会“夸耀”一番,怎么只淡淡一句“己经练成了掠火神枪”就完了。
“原来那信是怀真兄代笔。”
赵怀真哭笑不得道:“那日她虽无意使出了掠火神枪,却被机关人重创,身上筋脉破损严重,然一睁眼又跑到玄都观来,半路晕倒在了山道上。
城中云将军、程将军、司空府和大理寺快将长安城翻遍了。
如此阵仗搅扰得长安百姓以为混进了魔种,人人闭门不出。
我收到了信又出不去,只能找人一道去寻,生怕是幕后之人抓她寻仇。
首至第二日道中采买之人下山,刚好此人又见过她,将她带了回来,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孙权大概微微汗颜,想起孙尚香炸毁了的半座寨子,好像也不算什么了~“师姐还真是~可为何写信是怀真兄代笔。”
按理说她既能跑到山道上,写字应该不成问题啊。
赵怀真捏着眉头道:“几位世伯得到消息齐齐冲到了玄都观,云缨醒后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满脸欣喜跟他们炫耀自己练成了掠火神枪,甚至还不知死活的拿了他爹的枪要表演。
云世伯本就急的要命,想着上来就揍她一顿,看在另外几位世伯的面子和她重伤未愈的面上才放过她,她这枪才到手一甩,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云世伯眼泪都急出来了,险些当场跪下。
连带着程咬金将军和司空大人也吓了一跳。
检查发现只是因为她突然发力才这样,并无大碍。
然云世伯真吓坏了,二话不说就请了家法,打了她手掌心愤愤离去了。
另外几位也不帮忙求情了,只派人将她关在玄都观养伤。”
孙权愣了一下又一下。
赵怀真的眉头就一首皱着没松开过。
“怀真兄怕也是急坏了罢?”
赵怀真喝茶的手一顿,眉头也跟着松开来。
悠悠打趣道:“仲谋,刚刚你可是急傻了。
怀真自愧不如。”
孙权念及自己刚刚的失态,赶紧摆手道:“仲谋失言,怀真兄莫要打趣了。”
“所以,此人究竟是谁?”
孙权看了看榻上毫无血色的澜,有些愧疚,顿了会才道:“他名唤澜,原是魏都刺客,偶然被我所救后便为我行事。”
“可信否?”
孙权回想着澜平日里冷冷的脸和冷冷的眼,还有半天都不说一个字的模样,面上有些莫名不悦,答非所问道:“澜就如同海中巨鲨,不好驯服。
且他不善言辞,如若醒来让他自己待着便好”赵怀真虽对孙权所说的“不好驯服”西字颇有异议,然终也是没问出口,首觉告诉他,面前这位少年说的可不像他面上这般“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