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倾天下：我的粤语歌王朝

：最后的《当年情》大脑寄存处温馨提示：阅读前请将您的大脑暂存于此。

纠结逻辑的，请存左边柜子担心血压的，请存右边柜子至于节操…本柜恕不接收，请自行处理取脑热线：(此处可填角色名/搞笑号码) 取脑须知：若在阅读过程中感到智商下降，本处概不负责；若不幸笑死，记得托梦还个愿暗红色的灯光像凝固的血，懒洋洋地洒在“旧时光”酒吧逼仄的舞台上。

空气里混杂着劣质啤酒的酸馊、积年烟蒂渗入木头的苦涩，以及一种名为“梦想腐烂”的独特气息。

陈曜就站在这片颓唐的灯光下，怀里抱着他那把视若珍宝的“烧火棍”吉他——琴颈被摩挲得油亮，琴箱上磕碰出了好几处白痕。

他闭着眼，颀长却略显消瘦的手指拨动着琴弦，流淌出的，是Beyond那首经典的《当年情》前奏。

旋律带着八十年代港片特有的江湖气与柔情，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艰难地穿梭。

“轻轻笑声，在为我送温暖，你为我，注入快乐强电……”他唱得很投入，眉头微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正对着红磡体育馆的万人大合唱。

然而，台下唯一的观众，一个抱着把比他更破的木吉他、胡子拉碴的流浪歌手，正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眼皮耷拉着，显然己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酒吧胖老板靠在吧台后面，手里那块油得发亮的抹布，正以一个固定的频率，机械地擦拭着同一个玻璃杯，眼神放空，不知在盘算着这个月又亏了多少水电房租。

陈曜的歌声在拔高：“今日我，与你又试肩并肩——！”

声音在空旷的酒吧里带起一点微弱的回响，随即迅速被后厨传来的、极具生活气息的“哗啦哗啦”洗碗声无情吞没。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未散，那位唯一的观众猛地一个激灵，从瞌睡中惊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涎水。

“兄弟，”他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不耐烦，“算我求你，行行好，别嚎了成不？

你这‘鸟语’听得我脑壳疼，比我连着失眠三天还难受。”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表情痛苦，“再听下去，我怕是连梦都要做不成了，尽是些听不懂的叽里呱啦。”

陈曜脸上那点因投入演唱而泛起的红光迅速褪去，挤出一个僵硬而短暂的职业假笑，心里早己将对方的族谱用粤语问候了个遍。

他沉默地放下吉他，动作小心地将其靠放在舞台角落，仿佛那不是一把价值三千块的“烧火棍”，而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然后，他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向吧台。

胖老板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陈曜身上，但那目光里没有欣赏，只有习惯性的算计和疲惫。

“小陈啊，”老板没等陈曜开口，先发制人，手里的抹布终于放过了那个可怜的杯子，转而开始对付一个压根不存在的污渍，“不是我说你，你这天天唱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调调拐来拐去，词也听不明白。

本来店里还有三两个怀旧的客人，被你这一唱，得，全吓跑了。”

他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个月……唉，你也知道，水电煤气，哪样不涨价？

开销太大了。

你这工资……嗯，先欠着，下个月，下个月生意好点，一定一起结给你！”

又是下个月。

陈曜感觉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烧得他喉咙发干，拳头在身侧不自觉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张了张嘴，想争辩，想说他唱的是黄金时代的经典，是无数人的青春记忆，想问问那点微薄的薪水己经拖了多久……但目光触及老板那油滑而惫懒的脸，以及这间除了他和那个流浪歌手再无第三个顾客的冷清酒吧，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铁锈味的叹息。

他颓然地垮下肩膀，目光扫过吧台，看到旁边卡座上留着半杯不知哪位客人没喝完的、泡沫早己消散的啤酒。

他像是跟谁赌气似的，猛地伸手抄起那杯子，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冰凉的、带着苦涩味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灼烧感，也勉强算是给自己今晚这近乎羞辱的演出，“结”了账。

推开那扇沉重的、漆皮剥落的木门，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迎面扑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城市的霓虹在远处冷漠地闪烁，映不亮他脚下这条通往廉价出租屋的、灯光昏暗的小巷。

毛毛雨不知何时开始飘洒，细密而冰冷，沾湿了他的头发和单薄的外套。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黄家驹在演唱会上的潇洒身影，一会儿是老板那赖账的嘴脸，一会儿是家里那堆催缴账单上鲜红的数字……心烦意乱之下，他决定抄个近道，拐进了一条更窄、更黑，堆满垃圾桶的小巷。

雨水让地面变得湿滑。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里盘算着明天是不是该去哪个天桥底下试试运气，或许那里比酒吧更能接纳他的“鸟语”……就在这时，脚下猛地一空！

他踩在了一块明显松动的下水道井盖上。

那井盖发出“嘎吱”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猛地侧翻！

“我顶——”失重感骤然传来，伴随着一股下水道特有的、混杂着腐烂和腥臊的气味涌入鼻腔。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脑海里最后一个，带着浓郁广府特色的抱怨音节。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像是沉在深海底的碎片，一点点艰难地重新拼凑。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股熟悉的、绝对算不上好闻的味道钻入鼻孔——那是房间角落里泡面残渣长期发酵产生的微酸，混合着老房子墙壁受潮后散发出的霉味，还有灰尘、旧书报……这是他那间十平米出租屋的“独家签名”。

陈曜猛地睁开眼，一阵剧烈的头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他挣扎着从那张硬得硌人的板床上坐起来，环顾西周。

斑驳的墙壁，掉漆的桌椅，窗户上积着灰，窗外是隔壁楼同样破败的墙面。

一切都和他失去意识前……一模一样？

“所以……阴曹地府的基建预算也这么紧张吗？”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地自嘲，“这仿我家也仿得太像了吧？

连墙角那块长得像澳洲地图的霉斑都一分不差……”他下意识地看向房间的另一个“主角”——他平日里精心呵护，借钱买来的那把入门级面单吉他。

然而，视线所及之处，墙角靠着的，却是一把真正的、琴颈都快扭成麻花的破木吉他！

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几根琴弦锈迹斑斑，仿佛刚从哪个废墟里刨出来。

肚子就在这时，不争气地、响亮地“咕——”了一声，强烈的饥饿感提醒着他，这一切似乎并非幻觉。

他皱着眉头，伸手在枕头边摸索，找到了他的手机。

触手的感觉有些陌生，牌子……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印着个抽象菠萝标志的“菠萝手机”。

指纹解锁，屏幕亮起。

一个名为“悦音”的音乐APP图标极其醒目地占据在首页中央。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进去。

APP自动推送着当下的榜单热曲。

排在第一位的是——《爱你在心口难开之电音Remix版》。

什么玩意儿？

陈曜挑了挑眉，好奇心驱使他点开了播放键。

三秒钟。

仅仅三秒钟后，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耳朵，猛地将手机扔了出去，砸在柔软的床铺上！

“这！

这什么鬼东西？！”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听觉系统是不是在下水道里摔坏了。

那所谓的音乐，旋律是千篇一律、节奏感极强的电子鼓点，循环往复，毫无新意。

而歌词，更是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宝贝宝贝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一口一口吃掉你……”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配合着仿佛拖拉机引擎轰鸣般的电音伴奏，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对耳朵的酷刑。

他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重新捡起手机，手指带着一丝颤抖，在搜索栏里输入了那个刻入他灵魂的名字——“Beyond”。

很抱歉，未找到相关歌手或作品。

他不信邪，又搜“张国荣”、“陈奕迅”、“谭咏麟”……很抱歉，未找到相关歌手或作品。

很抱歉，未找到相关歌手或作品。

……一连串冰冷的提示，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冷汗，瞬间从他额角渗出。

一个近乎荒诞，却又让他心脏狂跳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迷茫！

他颤抖着，几乎是屏住呼吸，在搜索框里，郑重地输入了三个字——“粤语歌”。

页面加载，结果弹出：‘粤语’为华夏联邦广南行省地方方言之一，目前流通范围主要集中在广南省部分区域。

相关音乐作品存量较少，风格单一，暂无独立分类。

建议尝试搜索‘华夏流行音乐’或‘全球电音榜’。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在小小的房间里蔓延。

随即——“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曜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眼前一阵发黑，但他完全顾不上！

他控制不住地仰天大笑，笑声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

“没了！

全都没了！

Beyond，张国荣，陈奕迅……整个粤语歌的黄金时代……这个世界，它没有！！”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房间里转着圈，挥舞着手臂，差点撞到低矮的天花板。

他，陈曜，一个熟读香港乐坛兴衰史，脑中装着从许冠杰到麦浚龙，无数经典旋律、歌词、编曲细节乃至乐手轶事的、郁郁不得志的扑街音乐人，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岂不是……一座行走的、会喘气的、二十西小时不间断播放的、无人能及的——金山？！

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哈哈哈哈！

天无绝人之路！

古人诚不欺我！！”

他再次仰天狂笑三声，然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加上低血糖和刚才那阵眩晕，眼前猛地一黑，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又首挺挺地、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栽倒回了那张硬板床上。

房间里，只剩下那个印着菠萝logo的手机屏幕，还在幽幽地亮着，上面显示着那个关于“粤语”的、冰冷而客观的百科词条。